青山瞧見了顧遙,顧遙也瞧見了他。
想了想,顧遙吩咐了張勝一句,自己帶著弟弟折回譚家。三寶胡同多為院小屋少的小宅子,譚家也不例外。只不過,譚家是匠戶,需要大片空間做木工,便一開始就盤了兩戶,兩家打通——
妨礙別人出門?不存在的。
除了臨街的這一巷,下剩的,都叫姚家買下了,樹洞便占了其中一半的地盤。
從譚家后門出來,敲開姚家側門。顧遙第三次來了,后門上的人還不認得她,一番折騰,宅子里的大管事,親自開了后門,將顧遙送至前門。
于是,青山慢悠悠地飲畢兩大碗茶、天色黑透后,回武安侯府稟告鄭智:“小的見顧姑娘進去,不好追上去。等了半晌,不見人出來,上前一問,才知顧姑娘去了別處。小的翻墻過去的,可哪還有顧姑娘的影子啊!”
青山一番捶足頓胸,鄭智信不信倒在其次,一直賴在鄭智這里等消息的金鑫鑫,信以為認真,不要錢的眼淚瞬間流出,還道:“對不住,我,我這就收拾東西,帶弟弟家去。”
顧遙明明白白“絕交”的意圖,使得鄭智無比煩躁。再看一臉哭唧唧的金鑫鑫,鄭智頓時怒了,丟下狠話:“你要是走,你們姐弟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把你們揪出來!”
金鑫鑫頓時不敢哭了,低頭抽泣的過程,笑了。
鄭三爺,要和我天涯海角呢。
青山見狀,喜道:“金姑娘既然不走了,現在人手又緊缺,四處找顧姑娘那些人,是不是可以收回來了?”
金鑫鑫頓時一臉懊惱。
自己這么辛苦,結果倒是引得三爺一直去惦記顧家那丫頭,實在是賠大了。意識到問題,金鑫鑫當即道:“顧姑娘現在在氣頭上,不若來日待她氣消,我再去賠禮。我家堂姐就是這樣的,生氣的時候就是不理你,等你不搭理她了,她又轉頭來找你。”
也不知鄭智聽沒聽進去,只見他露出本性,攆人:“鬧了這兩日,累死小爺了,該干嘛干嘛去,小爺我要休息。”
金鑫鑫帶著婢女,戀戀不舍地離去。
譚木匠才做好三個播種機的樣機,顧遙立即帶著東西去了莊子。宋海棠驗證無誤后,當晚求見顧知縣,指著播種機,道:“麥種種在地下一寸半,種苗出的最好。用這個省時省力,下種深淺一致。”
顧知縣來了興趣,隔日即著人試了一番,果然好使,便要賞宋海棠,宋海棠推辭道:“多謝大人,民女想要別的賞賜。”
試驗播種機時,顧知縣也在場。他粗略算過,至少能提一半速度,節省三分之一的人力。重點是,不需要經驗豐富的老農,播種深度便能一致,這是極大的優勢。
顧知縣心情不賴,極有耐心地問:“要什么?說來聽聽。”
在顧遙的鼓勵下,宋海棠按照打好的草稿說起慌:“民女,民女對種子有股莫名熟悉感,知道它們是否喜歡陽光,是否喜歡水。大人讓民女跟著種玉米,就是最大的賞賜。”
這個賞賜,有點與眾不同啊。
先是蔬菜棚子,再有這播種機,雖然有點為難,顧知縣依舊點了點頭,提醒道:“本官允你。只有事需和你明言,一旦入了耕隊,便沒了特權,要和別個一樣的。能不能讓人信服,便要你自家努力了。”
“這個自然。”
宋海棠的態度很好,顧知縣甚為滿意,便吩咐安順:“取寶鈔二十貫,交與宋姑娘。”
大明寶鈔純粹瞎印,開國初寶鈔一貫與一吊錢等價,待到如今,不過短短四十年,二十貫寶鈔才值一兩吊錢。這等貶值速度,哪個敢用?是以,哪怕朝廷下令,百姓依然用銅錢和金銀交易。
顧遙截下那寶鈔,與顧知縣道:“不過一二兩銀子,怎用寶鈔?若是爹爹沒銀子了,我這還有幾個。”
顧知縣再怎么差錢,也不會缺這點。他委屈地瞪了女兒一眼,收回寶鈔,讓人取了一兩銀子賞給宋海棠,顧遙這才作罷,妥妥的女生外向。
宋海棠很快便加入玉米試種小隊。
十四歲的丫頭片子沒什么好在意的,可宋海棠是知縣大人指派的。加之蔬菜大棚是人家弄出來的、播種機人家做的,宋海棠的加入,比想象的略容易一些。只兩日,宋海棠說服顧知縣,采用分塊試驗田方式,分撥各自試驗,各自驗證。
宋海棠自家要了百畝薄田,三石的種糧,與眾人著實妨礙不大。她唯一多要的,便是人手。沒法子,一時半伙捉摸不出來大規模種植玉米的快捷工具——琢磨出來也不敢說啊,別個連玉米怎么種都不知道呢,還整特殊工具,那是惹禍上身。
人均種田五畝,百畝薄田,配二十個是標準,宋海棠多要了五個。顧家種麥子的人,因播種機省了不少人工,顧知縣從中抽調了五個,添給宋海棠。
阮家莊一切順利,顧遙拍拍屁股,回城看弟弟去了。
一連多日,顧遙過得十分安定,安定到特別不自在。雖然叫嚷著絕交,可鄭智就這么徹底沒了音訊,顧遙怎么想怎么不對勁,便叫寒香去打聽下鄭家的動向。
寒香這等人才去探鄭家消息,能探出才怪。不過,寒香鬼機靈,靠著自己八卦的本事,四下一整合,回來稟報顧遙:“鄭世子已半旬不曾露面了。”
鄭智,遇到事情了?忐忑不安多日,顧遙喬裝出門,截下路右石。
路右石驚訝道:“你不知?不能吧。等等,我懂了。那小子歷來做什么都不和我講的,這次特意和我提了一嘴,說要特訓去。合著是,他想借我的口,告訴你?你倆鬧別扭了,還是叫家里長輩禁止見面了?為何這么使喚我?”
特訓啊,怪道半點影子不見。
知道緣故,顧遙瀟灑走人,路右石跟了上來,像個八婆似的,東打聽西打聽的,顧遙根本一點兒風聲都不露。路右石便道:“顧妹妹,你問我話,我知無不盡;我問你句話,你一字不答。如此這般,是不是有失公允?”
顧遙停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路公子再跟著小女子,令堂明日便會請我登門喝茶,信不?”
家有嚴母的滋味,誰有誰知道,路右石只得強忍好氣,含淚揮別顧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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