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顧遙走到顧謹面前,冷聲質問:“秦二少那樣子,你還往他身上貼,你腦子是不是有坑?”
顧謹更冷,因道:“滿京城都說秦大少如何聰慧,何曾有人說過秦二少如何?”
秦詹事夫婦偏疼次子,秦大少爺維護弟弟。只當秦二少只是身子骨弱,很少出門罷了。知道內情的,都是各家有親戚關系的。有親戚關系的,卻也不會隨意傳,只要自家不和秦家二少結親便是了。
方氏,恰是知道的那一類。
方家有適齡女子,自然重重排除過秦家二少了。方氏知道,也就告訴了老夫人。老夫人三個孫女都沒定親呢,老人家免不了耳提面命一番,只說:“別識人不清,只聽媒人一張嘴亂說。遇到秦家老二那樣的,還不如你們祖母我呢。”
顧老爺子官至正三品,老夫人便有三品的誥命。
顧謹,老夫人以為方氏跟她說過了。顧遙幾個,就更不知道她不曾聽聞此事了。
聽了顧遙的質問,顧謹嘴巴哆嗦半晌,拼命忍住淚水的掉落,最后,坐直了身子,用力地無意識地吞咽著,顫聲反問顧遙:“你們知道,為何不告訴我?你不是說我們是姐妹嗎?要互相幫助嗎?這就是你們的幫助?這就是你所謂的姐妹?”
“你當真不知?”
“不知!”
說完這二字,早就后悔、害怕的顧謹,沒鎖好眼中的淚水。只,眼淚才落下,便被她粗魯抹去。雖一如既往地任性,但是格外地惹人憐愛。
說到底,才失身的女子,可憐可悲可嘆。
顧遙才這么想,隨即意識到問題,重新去問顧謹:“即便那個柏舟真的是秦二少,你這般做就對了嗎?”
顧謹喏喏道:“我,我原也沒想的,只不知……”
“不知什么!”
顧瑯忽然插言,顧謹才意識到堂弟也在。不過,更丟臉的情況她都面對了,何況在兄弟面前?顧謹一邊擦拭不停落下的淚,一邊道:“跟那人在一起時,我很不舒服,他抱著我,我才舒服。”
什么!
柏舟有問題?
顧遙震驚地看著顧瑯,等他來定。
“你跟我來。”顧瑯沉著臉,吩咐顧謹,又招呼一旁傻眼的顧大老爺,“大伯父一起吧。”
這三個單獨進了西間,老夫人和顧珍兩個,則在顧遙顧璇的勸說下,凈面重新落座。
“三嬸最能干,三哥也不錯。若是那柏舟真有問題,三哥一個查不到,我這就去找孟家,找鄭家幫忙。不僅秦家不能得償所愿,柏舟和顧謹的婚事不成。”顧遙如是說道。
崩潰的老夫人,總算破涕為笑,不停地點頭,道:“好,好,你們都是好孩子。放心,老婆子拼了老命,也會護著你們幾個的,再不叫你們吃你們姑姑的苦,遭她受的罪。”
方氏看著幾個小姑娘圍著的老夫人,也想上前,結果她才動了一步,就聽老夫人道:“秦二少的事,是你告訴我的。你都告訴了我,還不告訴謹丫頭?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一個姑娘罷了,快些嫁出去是正經。你倒好,從未聽過一次。老大不對,你和老大過不去啊,你整個孩子做什么?”
說完,老夫人這才抬眼去看方氏,無比失望道:“現在,謹丫頭不嫁那柏舟,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你是不是覺得很痛快,很舒心?我告訴你,老婆子這輩子沒大出息,旁的不敢說,教出來的孩子,個頂個的心善。做那不善之事,菩薩都瞧著呢!”
老夫人說話從未這般直接過。
方氏這才明白過來,老夫人厭棄大房,并非因為顧大老爺如何,而是因為自己。
可是,我錯了么!又錯了什么!
方氏駐足,定定站住,因道:“顧儼不仁在前,我不過是投桃報李,即便有錯,錯也不及顧儼!”
顧遙幾個不解婆媳二人突然的生分,目光不停地在二人之間交換。
那老夫人聽了這話,看都不看方氏,冷笑道:“顧儼他是沒腦子,又不長進。但是,把你嫁給他的,是你老子娘!你們方家為了自己的利息,查都沒查顧儼的底細,如何一味責怪顧儼?到你這,比方家更狠。方家是有所圖,才害了你半生孤苦。可你呢?顧謹你教過么?你以為管了便是為他人做嫁衣。可實際上,種下得每一粒種子,都會有收成,只會因為莊稼地本身不同,收成不一罷了。即便真有那芽都沒露的,那也不能因為這個,就不去播種啊!”
說到最后,老夫人還是心軟了。
顧謹是種子,方氏,又何嘗不是呢?只是,自家這一房兒女,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所以,老夫人堅持:“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搬出去吧。”
老人家就是要把不和弄到明面,攪和黃了顧珍的親事——如果親事不能取消的話。
屋里頭,顧瑯問過所有細節后,轉身離去,卻又在門口停下,當著顧大老爺的面,對哭個不停的顧謹和道:“你要是個妹妹,我這會兒已經動手了。這一次,我們幫你,不論結果如何,以后,好自為之。”
顧瑯,最是愛恨分明。
見他惱了,顧大老爺忙跟了上去。三房是堂弟,是親的,是萬萬不能惹鬧的,顧大老爺如是認為的。
顧謹無聲走出內室,看著妹妹們疏離的眼神,心中更恨了。她昂頭走出,走向老夫人,走向顧遙等人,倔強道:“我知道你們討厭我!可你們從來不知道我的苦!三妹和六妹嫡出就不說了,都有兄長母親疼著。二妹四妹親娘只一個閨女,對她們也是掏心掏肺的。五妹呢,命更好,孟家的孫女!”
老夫人忽然覺得自己嫌方氏不管顧謹,多少有些過分。這樣的顧謹,誰敢管?
“你還等著我們幫你出頭呢,這么著急露不滿和怨恨,合適么?”顧遙早習慣了她的不講理,是以,別人惱時,她第一時間就能回擊,聲音還很輕柔。
顧謹便道:“三弟剛才說了,你們只幫我這一次,我還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顧遙笑著說:“你要是再這樣說話,再這樣沒腦子,沒準我們這一次也不幫了。反之,你若長進一點,沒準日后我們又和好了呢。畢竟,我認為,從祖母起,我們這一房的心地都不賴,還總容易心軟。”
顧謹一窒。
老夫人則終于露了個笑,指著顧遙沒說出話來,但顧遙所言,的確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但是,事情到底怎么解決,還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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