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什么?顧遙問了出來。
玉娘道:“老夫人不是可憐人。”
顧遙眸光一厲,提醒玉娘:“十五歲六歲的小姑娘——”
在這個時代,被人欺負,只要沒有被發現,可憐的女孩,通常另去他,慢慢療傷,最終過上別人輕而易舉就擁有的平凡生活。是可憐人,也是強者,一如事情沒被揭發前的江氏。
被揭破還能一如從前的,需要強大的精神力。蔡二妮都不具備,她是思想走向歪路的表現。恰此時,玉娘提及了蔡二妮,因道:“蔡娘子當年一面怕,一面把事情朝自己最好的方向去努力,這是她的性子,像三夫人一直說的,是個努力的人。”
顧遙插話:“努力得有個前提,方向是對的。”
“嗯。”玉娘匆忙應了聲,把話拉了回來,道,“老夫人是先把自己縮起來。聽說,她當年跟著舅老爺去京城,是因為她被嬌寵壞了,沒法子一個人生活。老夫人自小就是柔弱的,她柔弱了,就有人保護她,疼她。”№Ⅰ№Ⅰ
后面那段乃是從前面推斷出來的,顧遙便問玉娘:“你怎知道老夫人當年的事?”
“鄧家姐姐說的。”
“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聽老人們說的。”
顧遙:……
咳了咳,顧遙打斷玉娘的話,給她梳理:“你看,你聽了鄧媽媽的話,就有自己的理解。那么,你怎知前頭傳話的人,就沒有加入自己的理解呢?這話傳入我耳,距離當年實情不知要差多少去了。玉媽媽,玉娘,咱們就少道聽途說了吧!”
玉娘哪肯,她辛苦數月研究,花功夫弄來的東西,哪能就這么放棄?她忙道:“夫人,您得知道老夫人是個軟怕硬的人,以后才知道怎么對付她!”№Ⅰ№Ⅰ
顧遙笑,因道:“對付?你是不是傻了?因為母親過完中秋便要趕回宣府過年,我們倆人才火急火燎地趕回來。要不,一頓飯,幾只月餅,在哪兒不是吃啊?”
“什么?老夫人并沒說要走啊,還說這里很好,準備一直住下去呢。”
這下,顧遙顧不上去琢磨江氏的性格了,因道:“你確定么?那鄭三怎和我說她要走了?”
玉娘道:“這就不知了。不過,也容易猜得緊。老夫人,只怕又沒和三爺說。”
江氏離開宣府快一年了,在鐵嶺也待了七八個月了。遇事從來不和鄭智說,都是擅自做主。實話說,顧遙認為江氏連兒子都不商議,就更不會和自己商議了。長期下去,她肯定受不了的。但是鄭智好久之前便說過,江氏會在鐵嶺待一年。№Ⅰ№Ⅰ
顧遙沒心思聽,玉娘還得說啊,她說:“夫人,話還得轉回去。我們幾個一致認定,老夫人欺軟怕硬。對她的好,她可勁欺負,對她不好的,她能躲多遠躲多遠;對她好的,老夫人就無限制地去依賴和依靠。”
這不是人之本能么?只程度不同罷了。顧遙沒空和玉娘掰扯,實在是,長期和婆婆生活壓力大。婚前她沒想過,婚后也沒想過。懷揣著婆婆來做客,一個難招待客人的觀點,她才做的比鄭智得還要孝順。畢竟,這種依靠短期注入,就能讓人們腦海里有大收益的事,太劃算了!
但是,現在,從短期改到長期,顧遙自認,像最開始的那幾個月,心平氣和地伺候各種矯情的婆婆,她真的做不到。甩她一對銀子都不要,反正銀子多了她也花不完。№Ⅰ№Ⅰ
顧遙依舊堅定道:“不說這些,我們先弄清楚她為何不走的原因,又和誰過什么了。我一會兒,到底要怎樣開口,問正是那這個事比較合適。”
也就是說,顧遙不接受恒久遠與婆婆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日子。玉娘還要說什么,顧遙豁然起身,止住她的話,因道:“我們假設你說得對,那么,這一次,我一定會硬的。”
玉娘慌忙將人拉住,規劃:“別個能硬,這事哪能硬來?只要父母開了口,養育年邁的父母,便是孩子不能拒絕的話!何況三爺相當于老夫人的長子,只有老夫人不愿意和你們一通生活的道理,沒有她想你們還攆人的事!”
“鄭三也不能?”
“不能。”
顧遙煩躁地走了兩圈后,呢喃道:“好好的侯夫人不當,一直在這里待著干嘛?別說喜歡孩子這話,我是不信的。理論上,她和七七相處的時間更長,但是七七偏偏喜歡孟瑄這個沒有血緣的外人。鄭智呢,不過是陪了不到一個月,七七對父親的喜愛,也超過了祖母。可見,她也沒那么喜歡孩子。”№Ⅰ№Ⅰ
近似自言自語的話,顧遙沒想到玉娘竟然回答了,但是答案還是那句,欺軟怕硬。
玉娘道:“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侯爺再大度,哪怕事前就知道老夫人的事,這幾年面子上也不好過吧?加上先前老夫人美得緊,這會雖比大多數人強,又能比得上年輕漂亮的么?”
以色事人,終究不是長久之策。所以,玉娘認為,江氏在宣府就像在順天府一樣,過的不自在。在遼東,條件雖然差一些,兒子又不那么順心,孫子也聽話。但是,起碼過的正常的日子,有人的樣子。又有侯夫人這樣的超然尊貴稱號,自然更喜歡這里了!
顧遙不停地頷首。
確實如此啊,都怪自己,先前那么乖巧,想來也讓婆母更加輕松自在了——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努力讓婆婆自在,現在如愿了,她又不自在了。
看來,這做人啊,還是要表里合一的好。罷了,如今悔之晚矣,還是想法子吧。
待夜深人靜之際,顧遙把今兒聽來的事提了一嘴,卻沒表達自己的不滿,只道:“母親既然不走,我再去南山坳待一段吧。”
白日里才說要表里如一,但是多年養成的“粉飾太平”,一朝一夕就能改變,實在是癡人說夢。
說完這話的顧遙,明顯感覺到鄭智的身子一僵。過了片刻,待鄭智的身子軟了下來,才聽他道:“胡說!怎會不回?今年是遷都的第一年,各國使臣巡視九邊過后,父親必定入京的。這樣重要的時候,母親怎會不在?”
顧遙沒想到還有這一層,一想也對啊,便問鄭智:“既如此,你方才怎么不大對勁的樣子?”
鄭智沉默,或者說,猶豫了。事涉親娘的私事,到底要不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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