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冰蓮心底有了期盼,便笑問顧遙和姚飛飛:“方才我到的時候,二位似乎在爭執,不知所謂何事?不會不買我手里的這些瓷器了吧?”
“放心,一定會買你家瓷器的。”
姚飛飛斬釘截鐵地說著,給張冰蓮吃了一粒定心丸。至于爭執原因,姚飛飛卻不會對張冰蓮說,因為,事兒還不小。姚飛飛以為她和顧遙,原本只是對待銀子的觀點不同。顧遙精打細算,她自己則是認為多賺,用的時候不考慮銀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自在,爽快。
顧遙同意這個觀點,不同意的是:“賺銀子的過程,一定要精打細算,才能多賺銀子。”
姚飛飛立即反駁:“能賺就好了。只盯著那點蠅頭小利,扣扣搜搜的,底下的人都不樂意跟著了。”
“賺的原本就是蠅頭小利——”
姚飛飛打斷顧遙的話,驕傲道:“我做的買賣,都不是只賺蠅頭小利的。換句話說,我不做只賺蠅頭小利的買賣。千兩投入只回百兩,那與置辦田產有什么區別?”
方才兩人的爭執,便是從姚飛飛這一次打開開始的。她打斷了顧遙不說,還滿不在乎道:“不就用了一年的利潤么?這是正常投資,有我在,你放心便是,明年就把這錢給你補回來。”
顧遙氣結:“那我今年的日子怎么過?”
姚飛飛丟過去一個不屑的眼神,并道:“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小金庫呢?你的日子自然有你男人管著,還能餓著你不成?”
“我何時說自己囊腫羞澀了?你直接用了一年的收益,叫鄭三今年如何過?他沒銀子,我便要倒貼。”
姚飛飛詫異道:“他可是爵位加神機營兩塊進賬,這都不夠使的?”
顧遙無語片刻,只得給姚飛飛普及下大明官吏可憐的薪水,并道:“爵位唯一的好處是,置辦的永業田只交一部分稅。別人家一畝一年進賬也就三五百文的事,我們能進七八百文。可這永業田也是有限額的,伯府最多置辦一千二百畝。”
加上另外兩項俸祿,一年不過三五千兩而已。
算完之后,姚飛飛不由汗顏。她一年的胭脂水粉首飾衣裳,都比這個數還多,何況還要養家糊口的鄭智呢?游戲不好意思的姚飛飛,這才開始為自己的行為辯解,說她只用了半年的收益罷了。潛意識里,姚飛飛覺得自己很委屈。
要知道,她忙來忙去的,不過是區區兩成的進賬,她真不在乎。
怎是兩成?鄉思成立之初,只有宋海棠名下能有私產,所以,一直是掛著宋海棠的名字。實際分紅,另當別論。及至顧遙嫁給鄭智后,夫妻兩個都可以有私產不說,姚飛飛和宋海棠均以出嫁。鄉思客棧的當家,便重新合算,立下正式契約。
鄭智因婚前便欠顧遙銀子,讓了自己的一成給顧遙。顧遙宋海棠姚飛飛三個原本的六成,是三二一的分。三是顧遙,二是姚飛飛,一是宋海棠。一番下來,顧遙私房拿四,鄭智姚飛飛拿二,宋海棠一成。幾大當家排行,便也出來了。
去年,鄉思客棧在順天府一共開了三家,除去新開店成本,便只剩一萬兩了。兩成,只有兩千兩的進賬,姚飛飛是真的看不上。
顧遙那邊則是另一個觀點。
她開鄉思的初衷,是為了防嫡母克扣自己。事實證明,嫡母雖然不大方,克扣倒不至于。這么多年下來,她早回本了。又嫁了人,不指著鄉思,日子也能過得下去。去年她隨姚飛飛折騰,乃因姚飛飛重歸順天府,要早日站穩腳根。
他們去年已經沒有分紅了,今年又分不上,且是一兩銀子都分不上。也就是說,自從姚飛飛抵達順天府后,鄉思客棧更進了一步臺階,但是,不好意思,誰兜里都沒落錢。忙活半天,不過是攤子越鋪越大罷了。
顧遙不認可這種模式,更不認同姚飛飛的做法,她先斬后奏的做法。
是的,姚飛飛動用了銀子,沒和任何人打招呼。顧遙明白姚飛飛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心情,但是,這事,哪怕是兩口子,也要商量才行的。
畢竟,尊重是兩個人之間相處的首要條件。
眼下當著張冰蓮的面,顧遙不好多說什么。姚飛飛不說,她也不會說。這一次,錢已經砸進去了,那么,就做到底吧。姚飛飛說重新采購瓷器,她便沒反對。但是,聽見姚飛飛又拍著胸脯一定會買張大姑娘手里的瓷器,顧遙便又有些不舒坦了。
不過,好在張冰蓮帶來的樣品都很不錯,顧遙便沒有表露出來。
雙方談好瓷器的種類和見數后,張冰蓮提出告辭。顧遙和姚飛飛還得繼續掰扯,便連客氣留人都不成,顧遙立即道:“我們還有事,便不多留宋大姑娘了。若是方便,大姑娘家去后,替我給老安人問個安,我們三日后再見。”
聞言,張冰蓮立即羞赧地低下頭,她說:“我做這個,只有母親知道,祖母那天,是瞞著的。祖母她老人家,一直認為我是張家的嫡長女,色色要求著……但我們這房沒有別個進賬,我和母親怎樣都無所謂,弟弟那里,實在節省不來的。逼不得已,我才出來做買賣。”
“哦?大姑娘是幾歲出來做買賣的?”
見顧遙很感興趣的樣子,張冰蓮立即道:“十二歲呢。”
顧遙便又問:“我沒記錯的話,你弟弟今年十五了呢,怎還是你在做,他呢?”
張冰蓮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顧遙這才語重心長道:“扶弟有個限度啊。除非你不嫁人,否則,你們這一房,終究還是要靠你弟弟撐起來的。庶務,便是他撐起一房最基本的東西。”
張冰蓮一陣心慌,忙問顧遙:“鄭夫人,您,會不會因為我做買賣,就看不上我?”
顧遙一臉嚴肅道:“怎會?我和姚太太,還是至交好友呢,我自己也做買賣來著,怎會因此看不上你?”
“那你,方才的不悅,不是因為這個,又是因為什么……”
“嗯,能看出來我不悅,眼力勁還是有的。”顧遙做出充分肯定后,道,“因為你扶弟啊,我說了,這事,得有限度的。”
張冰蓮不懂扶弟的意思,嘗試理解下后,大大的眼睛,滿是不解,因問:“扶弟就是幫持弟弟么?我弟弟就我這么一個姐姐,我不幫他誰幫他?我就他這么一個弟弟,不幫他,我又幫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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