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又不傻,雖然從媳婦那里領了任務,但絕不會把自己給坑了!他二話不說,騎馬跑了,目標,楊府。楊旦才是顧家二房的大姑爺,鄭智這個老幺,干嘛急哄哄地出頭?
楊旦不答應?
不可能的。鄭智可是打著顧遙的旗號,名言要將周禮和顧迎隔開,顧珍恨不得親自去辦的說,怎允許楊旦不答應?于是乎,楊旦就這么被媳婦踢出門外,辦那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門子撐不住的時候,鄭智和楊旦終于到了。
楊旦能白活,負責講道理:“楊家有事,五妹夫一家小年沒回侯府便罷了,這年,定是要回侯府的。屆時把四妹夫丟家里也不合適,帶過去也不合適。與其那日為難,不如眼下便單獨住著。懷化寺是三進的宅子,還分東西院,方便四妹夫自己行動。”
周禮起初就知道顧家在宛平縣署旁邊有個三進的宅子,剛好夠他用不是?可那么大的宅子住著,他拿什么度日?
楊旦負責講理,鄭智自然負責賣無恥,翻來覆去就一句:“我沒四姐夫厲害,不敢得罪媳婦。媳婦讓我把您送走,我只能送走。四姐夫,行行好,別叫我為難了。”
連襟兩個一起出手,就這么把周禮送到懷化寺胡同。站懷化寺胡同,周禮后知后覺地發現,他在京城的落腳點,完全取決于小姨子的一句話。
真是……煩死了。
小荷顫巍巍地遞上十兩銀子,周禮懶得去接。進門一看,哎呦,這座閑置的院子里,竟然還有六個下人!周禮知道和鄭智沒法講理,索性直說:“周家清貧,不及鄭家富貴,這多出來的奴仆,實在養不起!”
“四姐夫莫不是要和我借銀子?不瞞四姐夫,我的俸祿都在媳婦手里。我能支配的銀子,不超過十兩。”
周禮眼皮直跳。
一個伯爺,只帶十兩銀子出門,誰信,誰信!還是你當我眼瞎,小姨子不在府里的這幾天,你哪天空手出門了!這樣的鄭智太氣人,但周禮還不能怎么著他,就更氣了。
楊旦咳了咳,趕在周禮暴動之前,替他解釋:“五妹夫誤會了,四妹夫的意思是,這宅子里的人,是不是可以先挪到別處?”
鄭智一臉為難地指著門匾,道:“三姐夫,您瞧好了,這是顧宅,不是鄭家的人呢!這里頭的人,自有顧家管著,我能挪到哪里?”
楊旦來京城也不久,自然不知道顧家還有別院,立即叫鄭智問住了。周禮那邊也回想起來,這是他岳父的宅子,他哪用和鄭智墨跡!岳父的家,也就是自己的家,用自己家的下人做事,沒什么說頭的。周禮發誓,自己絕對不是因為不用出錢而挺直腰板的!
楊旦以媳婦那里離不得人,走了;鄭智以要回去復命為由,撤了。臨別之際,這二位都客氣地說了聲:“有什么需要,盡管讓四姐(四妹)同內子說一聲。”
鄭智家去后找媳婦要安慰:“遙兒,我當年伺候岳父,都沒這盡心啊!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無以為報,所以,我準備肉償,這個補償,你滿意嗎?”
滿意,當然滿意了!事實證明,鄭智太天真了。不過,那苦是將來的,眼下,宣德元年的這個新年,鄭智過得非常愜意。
同他的愜意不同,周禮這個年過得寒酸就罷了,心塞才要命!新年里,他每次來鄭家找顧迎,都被告知:“四姑奶奶和我們夫人出門了。”
每天都出門,去的人家從來不一樣。去的那些人家,遍布六部三寺,全都是周禮想去的地方啊!周禮疼得肝都疼,任憑小荷如何安撫,都不好使。歸根結底,仕途才是周禮的心肝寶貝,女人,不過是順心而為的配件罷了。
顧迎每一天都是小心翼翼的,但是又無比期待第二天的到來。她怕陌生的事物,但是,跟著顧遙出門,收到的那些夸贊,是她三十年的生命里,極少極少擁有的。第一次被夸,她還很膽怯,次數多了,她已經只會笑了。
眨眼到了正月十四,楊家給小孫子辦滿月酒的日子。
周禮早早當了一件玉佩,打了精巧的物件來送禮。這樣的日子,楊家不可能把他拒之門外。但是,周禮想見的顧迎,卻被隔在二門里頭。外院呢,楊旦有楊旦的朋友,鄭智有鄭智的朋友,只有他周禮,在管事的指引下入席,席間誰也不認識。
被忽略的周禮,要是還不明白自己被連襟都孤立了,那就枉費周老夫人疼他這么多年了。他黑著臉,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將顧迎拎回家去!
同席之人見他黑著臉,就更不愿意搭理他了。來人家做客,還擺著個臭臉。不想來,你倒是別來啊!
周禮想得很好,然而,宴才至一半,鄭家來人道:“孟家的車馬進城了。”
“這么快就進城?只孟瑛自己到了不成?”
“是。只有孟侯帶著幾名隨從入城了。”
皇帝已準孟家恢復爵位,開始尊稱孟瑛一聲侯爺,倒也不為過。鄭智揮退下人,找了楊家的下人去后院傳話。顧遙得了信,拉著顧迎提前離開。等周禮知道的時候,顧迎早就沒了影子。
皚皚白雪的映襯下,周禮那不知是氣的,還是凍紅的臉,格外扎眼。
孟瑛是悄悄進城的,誰都沒驚動,只是被鄭世子不小心知道了。得知孟瑛暫住客棧,鄭智和顧遙兩口子,直接扎進客棧,把人給請回伯府。
在鄭智的陪同下,顧遙不顧孟瑛一路辛苦,與之交談半日后,方笑道:“七叔這些年受累了。趕巧,明日有燈會,七叔今日好好歇一歇,明日四處看看去。御賜的宅子,便是收拾,也要到七叔面圣之后了。在那之前,七叔安心住下便是。”
既然來了鄭家,孟瑛便不客氣了,笑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歲月在孟瑛身上留下了很重的痕跡,唯一沒變的,是那股子謙和。也不是沒變,在歲月的洗禮下,那份謙和,徹底融入了孟瑛的靈魂。這樣的孟瑛走出去,沒人會說他是個武將。
孟瑛又與鄭智道:“遙兒方才說侯爺在家,不知我明日去拜訪,是否方便?”
武安侯在京,又有恩于孟家,孟瑛自然要登門致謝。
鄭智便道:“七叔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問。”
回到后院的顧遙,與顧迎道:“孟家其他人還在后頭,打算直接回海豐的。我盤算了下時間,我們十六出發,不著急趕路,慢慢看看四處的風景,吃一吃當地的名點,趕在二月之前抵達海豐即可。待與孟家人碰面、祭拜過孟爺爺后,再回太康,可好?”
“好。”顧迎答得特別痛快!
在鄭家下人的周旋下,等周禮知道顧迎離開順天府時,已是正月二十的事了。周禮感覺自己和妻子,成了牛郎織女。而顧遙,便是那可惡的王母娘娘!
咳咳,周公子,差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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