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好并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眼前人利用,縱然她有些閨閣手段,但和他的謀慮心機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不值一提。
他堂堂一位王爺,紆尊降貴的來找自己合作?
一陣風來,白靜好打了個寒顫,語氣平靜:“王爺想要對付宗譽侯府和將軍府。”她語氣篤定,并不是疑問,又提醒他:“那二府可都是白家的親戚。”
劉鈺譏笑:“難道你對他們有親眷之情?”
白靜好也不介意這語氣,直言道:“家族姻親,榮損相關,我不做背家叛族之事。”
這話倒讓劉鈺眼前一亮,甚至心生賞識。
“我還以為你同那些只懂得爭名奪寵的后宅女子一般,沒想到胸襟不小,竟能摒棄個人恩怨而以家族為重。”
白靜好寵辱不驚,語氣如常的接過話:“若我為自己私利就不擇手段,那將來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場。白家待我再涼薄,但終究是我的家。”
劉鈺負手朝她走來,“不錯,懂得知恩圖報。”
白靜好悄悄后退,與他保持著距離。
他停下,問:“慌什么?我若要害你,早就害你了。”
“我知道王爺不屑要我性命。”
劉鈺便更接近了她些,語氣溫柔如水:“那你躲什么呀?”
白靜好直接側過了身,語快道:“不打擾王爺月下賞花,小女子告辭。”
話落身形還未動,左手腕上就是一緊。
他掌心用力。
白靜好抬起胳膊想要掙脫,低語道:“王爺這是做什么?”
“你果真拒絕?”
白靜好正想回“是”,但見其目露精光,莫名察覺到危險,連忙緩了臉色賠笑道:“王爺,咱們有話好好說,男女授受不親。”晃了晃手腕,示意對方松開。
劉鈺分毫不動,見她方才還一副大義凜然為家族斗爭的模樣,現在卻如此討好示弱,笑著道:“你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識時務者為俊杰嘛。王爺若有吩咐,且先說說,如果無傷大雅,小女子愿意效勞的。”她眨了眨眼,并不愿和這樣的人正面作對。
劉鈺也淺笑著配合,和氣道:“說了是本王來幫你。”
“我不敢勞煩……”
話還未說盡,想到他方才的那番言論,白靜好連忙改口:“我事事順暢,連您都知曉我接管了這府里中饋,再無人敢欺我,是以還真不需要王爺幫忙的。”
劉鈺就問:“那你亡母的事呢?”
“此事說來話長,我會徐徐圖之。”白靜好唯恐惹他不悅,補充道:“若將來遇到麻煩,我再去求助王爺。”
她還真沒見過這種上門要求幫別人忙的,什么情況?
劉鈺把手一松,見她站在那摩挲著手腕,還暗暗打量自己,笑意漸深。
白靜好見他就這樣凝視,也不說話,想離開又怕被攔,小心翼翼的詢道:“王爺可還有什么要囑咐的?”
知她急著離去,劉鈺亦無心久留,又一聲“無”便轉身走了。
徒留白靜好風中呆訝。
回到品梅軒后,暖月前來關切情況,問老爺是否為難了她。
白靜好搖搖頭,讓她下去歇息,又傳了喬媽媽過來。
看見指環,喬媽媽疑惑道:“這是……”她恨不得回屋確認,又覺得不太可能,“小姐何時取來了?”
“這不是你現收著的那枚。”
“那怎么會有兩枚一模一樣的?”
白靜好輕輕的“是啊”了聲,喃喃自問:“衛世子為何要送枚新的給我?”
喬媽媽亦是個聰慧人,立即反應過來:“我去公主府托青隴縣主尋找小姐遺失的指環時,說了要緊,還特意畫了圖紙留下。第二日小姐在成國公府就收到了衛世子尋到的指環,莫不是衛世子特意依著圖紙模樣為小姐尋了枚新的?”
她說著臉上一喜,正要再語,被白靜好眼神制止。
這其實是早心知肚明的,白靜好低言道:“媽媽,明日將我從國公府里帶來的那枚指環送回去吧。”
“那要怎么說?”
“你先去二哥的燕雀樓借兩本游記話本,以送書給縣主為由去國公府。等見到了縣主,你再把玉環給她,請她轉還給衛世子。”
她和衛酈是閨閣女兒家之間的往來,外人知了也不能有什么閑話。
喬媽媽點點頭,嘆道:“只是辜負了衛家世子的好意。”
“他的好意,我不能領。”白靜好語氣堅決。
衛酈待自己實在太好,她不能反去利用。接觸久了,對青隴縣主總帶著愧疚。
喬媽媽應了離開。
春時進來伺候她洗漱,提醒早些安歇,稱明早府里的管事們還要來拜見。
白靜好點點頭,問了兩句春曉的傷情就讓她去外間榻上留夜。
但躺在床上,白靜好卻全無睡意,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九王端量自己時的目光。他特意侯在花叢邊,到底想做什么?指環是在書房門口便還給了自己的,她還和父親說了半晌話,等那么久就為幾句無關緊要的寒暄?
他本就趁著夜色悄悄而來,定不欲人知,卻偏偏在知曉她偷聽的情況下還和父親進行談話,冒險逗留了也不出言警告,反而還提出幫她。
白靜好從來不信什么從天而降的好處,翻了身面朝床壁方向閉目,卻又想起每次和九王相遇的場景。不由滑稽的猜測起來,莫不是他看中了她不拘一格的害人方式?
實覺得好笑。
她被這種思緒折騰了許久,等剛有些睡意時,被刺目的亮光驚醒。
暖月正舉了燈燭掀開床幔,“小姐,卯時了。”
白靜好昨晚提醒過早些喚她起身,不得已,只得坐起,由侍女服侍洗漱更衣。
果然,她還沒用完早膳,就有人來敲品梅軒的院門了。
冬日里本就晝短夜長,彼時天色未亮。
白靜好吩咐人將碗碟撤去,笑著拭了拭唇角,“還真是早。”
最先進來的是內院的管事娘子,四十來歲,夫家姓嚴,被稱為嚴娘子。她的身后,還跟著好幾位干練的管家媳婦,一行人站滿了花廳。
原想來個措手不及,讓大小姐落個驕縱擺譜不敬舊人的名聲,誰知大小姐已然起身,更盛裝得體,都很驚詫。
嚴娘子身旁還有婢女捧著賬簿,一眾人福身行禮:“給大小姐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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