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人間事
第二一七章人間事
如果拋開了老師這個略有些特殊的職業來看,衛瀾其實就是一個普通的二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而已。
職業不錯,收入穩定,長得又漂亮。
但是老家在農村,又想在昀州這邊扎根,沒房子,也買不起房子,焦慮,甚至焦躁。收入好像也不算低,但總也攢不夠個買房子的首付。
追求的人一個接一個,但是因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多少有點兒挑,結果挑來挑去,還不是挑花眼的問題,是很難沉下心來去接觸、認識和了解一個男孩子,沒有這些過程,又哪來的真感情呢?
偏偏現在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有點矯情,衛瀾也并不例外,對于她們來說,要么我要嫁給愛情,要么……你至少得錢多到可以砸死我!
可這個年代,想碰見真感情不容易,你以為想嫁給個富二代就容易了?
于是就單著,做著些五顏六色的夢,二十四五了,自己安慰自己還早,還年輕著呢,但內心深處又已經開始有些隱隱的擔憂,家里也已經開始催問……
像她這種處境的女孩子,前世的時候趙子建大學剛畢業做加班狗那幾年接觸的最多,在他看來,她們其實都是好女孩,只是時代如此。
倆人都是騎車來的,趙子建就叫了一瓶紅酒,等服務生拿酒過來,請示過趙子建之后才當面打開,給兩個人都倒上一個杯底,衛瀾還像模像樣地端起杯子放到鼻端輕嗅,說:“剛中午就喝酒……不大好吧?”
但是這酒又聞起來挺香的——就算是衛瀾不懂酒,這些年加一起也沒喝過幾次紅酒,但她也能感覺得出來,這酒應該挺好的。
于是她抿了一小口,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就是覺得跟以前喝得那些紅酒的口感好像不大一樣,就問趙子建,“哎,剛才就見你問了幾句,就隨隨便便點了一瓶,也沒見你問價錢,這酒多少錢?”
趙子建知道,這個話題要是聊起來,自己跟她肯定不是一條線上的——一個上輩子什么都經過見過的人,跟一個正在發愁交不起首付的人,他們對待錢的態度和觀念,很難站到一條線上。
而趙子建又并不想讓衛瀾誤會什么。
于是他說:“管多少錢干嘛,喝就是了!”
這話說得當然沒問題,而且衛瀾也大概知道趙子建是個什么人,內心里其實并不怎么真的拿他當普通的學生來看待,但現在這個時候,正好趙子建他們剛畢業,這話聽在她耳朵里,就好像多少有點不大客氣似的。
于是她說:“怎么說話呢?一畢業就真不當我是你老師了?”
老師不老師的……一個上輩子兒女已經跟衛瀾差不多大的老家伙,而且是一個很大程度上已經有了些“眾生皆螻蟻”的俯瞰心態的老家伙,即便是重新回到2016年,他有可能會像其他普通的學生一樣,拿自己的班主任既敬又怕嗎?
上輩子為人處世的習慣,會讓趙子建時刻不忘保持著對衛瀾這個班主任應有的禮貌,和表面的尊敬,是肯定的。
但既敬又怕,是想都不要想的。
不過這個時候,趙子建還是招了招手,叫過服務員來,說:“這位女士對這瓶酒的價錢很感興趣,她想要知道它的價錢和口感是不是一致。”
富二代泡妞帶過來吃法餐,炫耀一般要讓女孩知道這瓶酒多少錢,這種事情肯定是不稀罕的,服務員本來以為趙子建也是這個意思,但聽到后面那一句,人家卻立刻就帶了點尊敬,看向衛瀾,認真地回答說:“女士您好,這是來自波爾多產區安娜古堡葡萄園07年年份的葡萄酒,這座葡萄園產量不大,但品質特別優異,目前我們店內的售價是6999元一瓶。”
衛瀾聞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搖了搖紅酒杯,說:“還好。”
服務員點點頭,走開了。
她放下杯子,扭頭看著趙子建,說:“你真舍得!剛才居然都不問問價錢?點那么貴的酒干嘛!”
趙子建抿抿嘴,說:“我說了,害你損失了一萬塊錢,補給你。”
衛瀾聞言氣苦,“那你還不如真把錢給我呢,咱去隨便找個小店也行啊!”
趙子建聳肩,說:“本來以為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挺喜歡浪漫的,法餐啊,頂級紅酒啊之類的,沒想到你還挺現實的。”
衛瀾聞言瞪他,“什么叫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你多大了?老氣橫秋的!”
趙子建笑笑,敲敲酒瓶,等衛瀾詫異地看過來,他說:“拍照啊大姐,朋友圈,不發嗎?”
衛瀾恍然大悟,趕緊掏出手機。
其實剛才點餐的時候,看著菜單上的標價,她就惦記著待會兒一定要拍照發朋友圈的,結果一瓶酒比他們倆點的東西還要貴,反倒讓她給忘了。
這個級別的飯,下次吃到不一定得到什么時候了。
趕緊拍照!
趙子建和衛瀾走了沒多久,謝玉曉就也選擇了離開。
其實她的志愿是早就已經定下的,這次過來,也只是來聽聽清華大學那邊的招生政策,對他們的科系配置和師資力量之類的,再進一步的了解而已。這時候交流過了,趙子建又已經走了,她當然也不愿意在這里久留。
王耀恒追出來,一邊說要送她回家,一邊又追問她的志愿確定沒有,但謝玉曉從頭到尾都沒理他,等到了校門口,王耀恒掏出車鑰匙按下去,就在校門外路邊停著的一輛車就亮了燈,但謝玉曉看都沒看,扭頭就走向了公交站牌。
最終王耀恒還是沒有陪她一起坐公交車,只能站在自己的車邊上,看著一輛公交車過來,看著謝玉曉上了車。
車上人不少,但即便有座,謝玉曉也一般都比較喜歡站著。
背靠著車中央的鋼管,她習慣性地把背包抱到胸前,又開始走神,車子拐彎的工夫晃了兩下,她先就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自己背包角落里的那塊小玉牌。
左看看,右看看,公交車上沒有認識的人。
她伸手進去,把玉牌拿出來,捧在手心,看了又看,然后拿起來,小心地把那紅繩系到上自己脖子上,往前一轉,正好讓那塊玉牌落到自己的兩塊鎖骨中間,拿指尖輕輕地摸它,感覺它的溫潤質地,就覺得心又重新安定下來了。
她就這么帶著它,抓著扶手,一路搖搖晃晃地看著車外街道上刺眼的陽光、各色的招牌與匆匆忙忙的行人,一直到車內報了一個熟悉的站名,她才又趕緊把玉牌的繩子解開,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放回背包。
回到自己店里時,一家人都在,店里有幾個客人在吃飯,但是多了個小男孩,正蹲在那里看老媽摘菜。
看見謝玉曉進門來,謝玉晴就問:“回來啦?會開完了?”
謝玉曉點了點頭,“開完了。”但還是盯著那個小男孩看。
沒等謝玉晴解釋,謝媽媽就笑著說:“這是小鐘,叫羅小鐘,是子建的徒弟。”
哦,這就是他收的徒弟。
謝玉曉不免又好奇地盯著他看了兩眼,聽見他叫“阿姨好”,終于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笑臉,說:“你也好!”心里卻忍不住想:他真的收了個徒弟!
這時候,謝玉晴已經一邊繼續摘菜一邊解釋說:“我想過來店里看看,搭把手,覺得把他自己扔院子里不大好,怕他把子建種的那些東西都給拔了,只好帶他一塊兒出來,我們一會兒就走了。”
謝玉曉勉強抽動嘴角,算是笑了笑,猶豫了一下,她說:“你們不用著急,他應該是想報齊東大學,我們衛老師已經追到他家里去了,可能是想見見他爸媽,勸他報北大清華什么的。他估計回去不太早。”
這個話題在謝家有點敏感,要不是謝玉曉自己主動說,都沒人敢問她。但她自己開口說了,雖然用的是個“他”字,也沒提名字,但謝媽媽還是說:“其實就是該勸勸他,齊東大學雖然也很好,但還是北大好啊!說出去也漲面子。”
謝玉晴卻笑笑,說:“他……上什么學校都無所謂吧!”
謝媽媽想了想,說:“也是。”
但這個時候,謝玉曉卻忽然很認真地說:“姐,你回去跟他說一聲,我的確是要報清華,但我沒權力干涉他去哪里,他不用為了避開我連首都都不去。”
謝玉晴正摘菜,聞言停下手里的動作,抬頭認真地跟自己的妹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說:“好。我回去跟他說。不過……”
頓了頓,她說:“她要去齊東大學這個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反正他是很早就說過了。你也別多想,你該怎么填志愿就怎么填,他想去哪里,最后還是他自己拿主意。”
謝玉曉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謝玉曉似乎隱約聽到,自己老爸在里間廚房里輕輕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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