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章獨特、古怪且有趣的靈魂
第二天下午,趙子建又在圖書館里碰到了齊芳兵。
她看見趙子建落座,就主動跑過來,還帶著些好奇地問:“還以為你上午也過來,你上午沒來吧?我沒看見你。”
趙子建點頭,“上午要處理家里的事。”
就是這兩句話,兩人隨后就又安靜下來,各自打開了自己的書。
其實看書這件事,孤獨最好,但孤獨說的是一種狀態,或者說是一種心境,古人說,最喜歡的就是“紅袖添香夜讀書”,這個“夜讀書”,對應的恰恰就是孤獨二字了,但還有“紅袖添香”,也很重要。
心在書里,那一刻的閱讀感是孤獨的不假,但如果身邊能有一個妙齡女子相伴同坐,在不關心的、被耳朵自動隔離開的地方,時不時有些細碎的動靜悉索入耳,鼻端亦有淺淺幽香,偶爾抬頭,伸個懶腰小憩片刻,扭頭間不免彼此相視一笑——講真,是真的蠻享受的。
尤其是身邊的這個女孩子笑容溫暖。
這書看得很爽。
在齊芳兵的位置,偶爾扭頭看過去,會發現趙子建看得眉飛色舞。
說真的就是,很難想象有人會把這種對于當代年輕人來講相當晦澀而生僻的書,看出這種表情來——就有,也實在不該是趙子建這樣的人。
他看相貌就覺得不該是一個坐下來安靜讀書,還是讀古書、古詩書的人,他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沉靜之余不缺跳脫,站在一個女孩子的角度會覺得,這樣高大帥氣的男孩子,似乎更應該奔波在籃球場上才對。
上午的時候發現趙子建一直不來,齊芳兵一時突發奇想,跑到古典文學那一塊兒去找了好半天,幸好有一位帶著厚厚眼鏡的同學的幫忙,她才找到了只被趙子建借走了一本的《瀛奎律髓匯評》,然后拿了這本書的第二冊,看了二三十分鐘——實話說就是,即便有趙子建昨天那個“微博評論”的新穎視角加持在前,而且齊芳兵對古典詩詞,其實也多少有點小熱愛,但也就是看了二三十分鐘,再看,就多多少少顯得有些煎熬了。
對于發現不了其中樂趣的人來說,文學批評類的東西,實在是食之無味。
但這絲毫不影響齊芳兵會覺得能把這本書看得津津有味的人,是絕然不同于其他人的有趣且獨特的人。
最近流行一句話,叫做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扭頭看到趙子建那副眉飛色舞的帥氣樣子,她忽然就覺得,這個男孩子可能就是后者了。
不然呢?
第一次見面時還不認識,他沖我打招呼,我就覺得他好帥,還下意識地就借機看了看他的入學通知書,想知道他叫什么。
然后不但記下了,之后還一直繞著彎的打聽經濟學院的新生趙子建同學,就連上一次被那樣子的對待,同行的兩個閨蜜都覺得這個人太裝了,她也覺得趙子建有點裝,但仍是并沒有絲毫不高興的感覺——如果他不是這樣獨特而有趣的人,他怎么可能第一眼就那么吸引我?
話說,不止女孩,其實人人如此,人們總是會下意識地習慣性地給別人設定一個形象,并通過自己的腦子,迅速把這個形象補充到完整、豐滿且極具說服力——盡管這個說服力,可能只是針對構思者本人。
為什么大家都說第一印象特別重要,正是因為第一印象是構筑別人心中這個形象的極為關鍵的基礎。
所以到現在為止,在吳驚羽看來,趙子建都是那種有些“不近女色”的形象——盡管她已經明知道趙子建有女朋友,而且趙子建還親口說自己女朋友很漂亮,“有九十五分”,但是沒用,趙子建對她的多次示好視而不見,且多多少少總有些把距離拉遠些的意思,她就會在心里構筑一個趙子建不近女色的形象。
兼且趙子建跟謝玉曉也好,陸小寧也罷,似乎都是女孩子倒追,但那兩位那么漂亮,最終似乎也沒拿下,而昨天遇見趙子建跟人家女孩子呆了一下午、送回宿舍,居然不曉得邀請女孩子吃個晚飯,頗有些不解風情的感覺,那自然,在她心里,趙子建的這個形象,就越發堅固了些。
至于事實如何,趙子建是不是真的“不近女色”,那不重要,她只會按照自己心里構筑的形象去理解和分析趙子建。
而對于齊芳兵來說,嗯,他有一顆獨特而有趣的靈魂。
全省高考理科第七名,卻并不是一個書呆子,不是那種拼命學習的類型,反而喜歡看《瀛奎律髓》這種怪書、冷門書,而且思路奇特又有趣,他不但自己看的津津有味,對你講起來也言之成理。
甚至于,齊芳兵覺得,上午自己不太看得下去的這本書,如果能讓趙子建給自己講一下,雖是同樣的文章,想必頓時會趣味大生——因為有趣的人,總是能給你讓你意想不到的趣味和解讀。
下午四點半,齊芳兵親眼看著趙子建喝光了保溫杯里的水。
當他讀書中間,再次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保溫杯,端起來卻喝了個空的時候,齊芳兵抿起嘴唇微笑,從自己包里掏出另外一瓶水,默默地遞了過去。
昨天就注意到了,他喝水是有頻率的,大約在五點之前,他會喝光那一杯子的水,然后無數次去摸杯子,無數次喝個空,下一次還會去摸。
于是下午過來的時候,她就帶了兩瓶水。
像趙子建這種前后幾十年被人伺候慣了,尤其是被細心的女人伺候慣了的人,實在是太適應這個了,順手就接過來了,還給個贊賞的眼神兒,擰開蓋子喝一口,倒是沒忘了說一句,“謝了哈!”
齊芳兵笑笑,繼續低頭看書。
然而幾分鐘之后,她注意到,盡管礦泉水瓶就在杯子旁邊放著,但沉浸在書里的趙子建卻居然視若無睹,還是伸手抓自己的杯子,直到再次喝空,才愣一下,放下杯子,去拿瓶子——她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瞧了瞧周圍沒人,她就說:“你把水倒進去!”
趙子建喝完一口,看看杯子,看看瓶子,從善如流。
于是等到下一次,事情終于理順了,趙子建的杯子里又有水了。
而齊芳兵則欣喜且雀躍地在趙子建身上又發現了一個特點——他不但獨特且有趣,而且還有些古怪的有趣。
感覺像個已經執行某種生活習慣執行了幾十年,堅決不愿意改的老頭子!
一個十八歲大學剛入學的老頭子……這真是太有意思了。
于是不知不覺,她那本就溫暖的笑容,就顯得越發溫暖了些。
下午五點多,兩人再次結伴而出。
而且再一次的,趙子建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那邊去,一直送到了樓下。
而隨后的第三天下午,兩個人又在圖書館里見面了。
坐在一起看了三個下午的書,但其實兩個人聊天很少,只是在趙子建送她回去的路上,齊芳兵會問一句,“今天下午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話嗎?”
趙子建就輕巧地從書里拎出兩段好玩的段子來,一一的給擘畫明白,他記憶力驚人,古文雖拗口,他卻基本上能做到過目成誦,近乎一字不差地給你背出來,然而更難得的是,隨后他還能借助當下人的生活語境,把古人的點評給“翻譯”過來,實在是明白曉暢,而又歡悅動人。
這自然越發證實了趙子建是個獨特、古怪且有趣的靈魂。
這天下午五點多一起出了圖書館,趙子建仍舊送她回女生宿舍樓那邊,路上的對話也仍然大略如此——但每一次的段子都特別新鮮和有趣,雖同卻不同。
一直到快要靠近女生宿舍區的時候,齊芳兵忽然問他:“你平常跟人打交道,應該不多吧?我是說……比如,跟女生?”
這顯然是個誤會,且不知誤會從何而來。
然而事實上就是,趙子建前世今生接觸過那么多的女孩子,很多人在剛認識他的時候,都會覺得趙子建這個人怎么就那么單純而有趣呢?
趙子建不解,問她:“怎么說?”
她笑笑,先是不說話,隨后才忍不住說:“有時候會覺得你這個人挺理智的,感覺特別老練,但又有些時候,會覺得你特別單純。”
說到這里,女孩很用心地構思了一下,說:“就是……就是特別純粹那種感覺……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趙子建恍然,“你是在夸我有赤子之心嗎?”
齊芳兵聞言愣了一下,笑起來,說:“大概……算是吧!”
這是極高的褒獎了。
但趙子建坦然受之,想了想,說:“你是第好幾個這么夸我的了!”
齊芳兵聞言不由得笑起來。
羞愧是不會羞愧的,人老則成妖,別的且不說,面皮是肯定已經很厚了。
就這么再次送她到宿舍樓下,但這一次,齊芳兵卻沒有回去,而是站住了,笑著說:“認識好久了,要不,一起吃頓飯吧?”
這些年長起來的女孩子,九零后零零前,顯然跟八零后那一代人的觀念不大一樣了,并不認為男孩女孩一起吃頓飯就代表什么了,但以齊芳兵的家教來說,主動提出要跟男孩子單獨吃頓飯,還是頗為不一樣的。
但趙子建聞言卻笑著說:“不了,家里已經做好飯了,改天吧,改天我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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