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咱們回去吧。”
司馬府里,葵兒扶著馮宜站在馮茂的屋外,不停的哀求著。
自打馮宜聽說了程岐被押解官府待斬的事情,就一直跪在馮茂的屋外不起,要他幫幫程家,幫幫程嵐。
“姑娘,這都一天了,老爺也是無能為力啊。”葵兒哽咽著。
馮宜跪的筆直,重復道:“爹,求求您救救程岐。”
“姑娘。”
葵兒終于也哭著跪倒,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咱們別跪了,您這樣再跪下去,膝蓋可是要跪傷的啊。”
馮宜充耳不聞:“你別管我。”
“姑娘,您傻不傻啊。”葵兒道,“就因為程嵐求您幫忙,您便這樣為了他家跪了一下午,這不值得啊。”№Ⅰ№Ⅰ
“你別說了。”馮宜面無表情,“這些都是我愿意為秋白做的。”
“小宜!”
隨著房門被人推開,一位雍容婦人從里面跑出來,迎面給她披了條厚絨毯保暖,正是馮茂發妻秦氏。
“夫人。”葵兒松了口氣,忙將馮宜扶起來。
“娘。”
馮宜被秦氏握住手,秋末的風吹得她臉色蒼白:“女兒求您,您就勸勸爹,讓他去找葛使君,幫幫程家。”
馮宜向來是兩口子的掌上明珠,素日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呆呆跪了一下午,宛若在秦氏身上割塊肉。
“我的傻姑娘。”秦氏摟著她,心疼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Ⅰ№Ⅰ
“娘。”馮宜眼眶泛紅,“別叫程岐死了,那樣秋白哥會和我越來越生分的,我好容易把沈鹿從她身邊趕走。”
“你就別想著程嵐了。”
房門口,穩若泰山的馮茂終于現身,只是一開口,就迎面澆了自家女兒一盆冷水:“葵兒,扶大小姐回房休息。”
馮宜身形微晃,不肯放棄:“爹……爹算女兒求您了,女兒長這么大從未求過您任何事……就這……就這一次。”
“老爺!”
秦氏也簌簌落淚:“您快別說了!”
馮茂不理妻子,只對馮宜說道:“小宜,從小到大,爹也什么事情都縱著你。”話鋒一轉,“若你心甘情愿嫁去遼豐,爹就答應你去找葛使君求情,如何?”№Ⅰ№Ⅰ
馮宜眼眶里的淚一下子懸住:“什么?”
她不能嫁去遼豐,若是嫁給了曹使君,那她今日之舉,還有什么意義嗎?
依舊不能和程嵐共結連理,只不過是替在程岐求情,僅此而已。
“不愿意就回去休息!”
馮茂皺眉轉身入內。
“你今夜這般為他,程嵐必定會知道的。”
他扔下這句話,屋門也砰的合上了。
葵兒一愣,總覺的老爺話里有話,卻又想不明白。
馮宜卻懂,爹是在說她做戲,也把此舉看穿了。
誰人心里不清楚,程岐的命根本留不住的,馮宜垂眸疲憊,她捫心自問,的確也是想用此舉感動程嵐。№Ⅰ№Ⅰ
“葵兒,娘。”
馮宜眼睛里已經沒有淚水了,深呼了口氣:“回去了。”
葵兒忙道:“是。”
秦氏見女兒這般,也嘆了口氣:“小宜,別和你爹作對。”搖了搖頭,“后天初十,程岐只能聽天由命了。”
“府里面怎么樣了?”
隔著那牢門的窗口,程岐還是這句話。
不同的是,對面的人從程衍變成了程岱,那少年個頭稍低,從窗口看出去,不見面容。
“祖母還沒醒,舅舅今早到了,也是一籌莫展。”
程岱的聲音聽起來很鎮定:“宗玉哥去遼豐找人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聽說大哥還去求了馮宜,那人也被她爹好一頓罵。”№Ⅰ№Ⅰ
“馮宜求了又有什么用?”
后方的干草堆里,細辛端著碗說。
“明天就是初十了。”青黛瞧著地上的好菜好飯,“這是給咱們的送行飯吧。”拿起筷子,又覺得食之無味。
細辛只當沒聽見,小聲道:“現在這種情況,就連葛使君都避之不及,馮茂一個錫平司馬定更不敢出頭。”
青黛這幾天已經平靜了不少,嘆了口氣,用筷子戳著碗里用豬油炒的香噴噴的飯:“現在……也就只有皇上能救咱們了。”
程岐聽到,沒有回頭。
現在,正是皇上想殺她,以此滅程家復起之機。
期盼殺人者救人?
也就只有青黛這般天真的人才會去想了。№Ⅰ№Ⅰ
“姐。”
程岱抬頭:“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現在便明白了。”他不斷的冷哼,“從前那些巴結著咱們程家的,如今皆退避三舍,生怕被此事牽連進去,就連二房和三房都指不上。”
程岐苦笑,從窗口伸出手費力的想揉揉他的頭。
一個還不滿十三歲的孩子,便活得這樣為難和疲憊,反觀同齡人青黛,程岱還真算是少年老成,小小的孩子,被現實揠苗長大。
“我都說了。”她道,“不用救我。”
‘啪!’
程岐的手被那少年一把打開,程岱眼底冷凝:“我會救你。”
說罷,轉身就走了。
程岐想要叫住他,卻又知道沒用。№Ⅰ№Ⅰ
前天晚上是程衍,今天是程岱。
一個德行。
程岐放下一直踮著的腳,回頭和那兩人對視。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程岐道:“快吃吧。”
“少爺,少爺!”
豬苓緊跟程岱身后,激動道:“您可算回來了!秋白少爺要您去蘅蕪院,他們說或許有辦法救岐姑娘了!”
“或許?”
程岱冷笑,一把將豬苓推出去,順手將房門關上:“那就是沒有。”
砰地一聲,豬苓在外面急得跳腳,不停的砸門。
“少爺!太衡少爺!”
程岱充耳不聞,拐進去臥房,將那窗子也關上,然后從腰間取出一枚鑰匙來,將墻角的紅木箱子打開。
鐵鎖頭落地,程岱將那箱子上堆著的雜衣物拿開。
一柄全新的,開過刃的長劍。
這是他去歲生日,盛叔偷偷在鐵匠鋪子給他鍛造的,當日程岱便愛不釋手,并為這柄利劍取名為奪風。
只是程老夫人覺得危險,罵了盛叔一頓,叫程岱收起來。
這會兒,少年又把這奪風給拿了出來。
月光隔著窗紙投進來,屋里略顯朦朧,一片白暈中,他將那劍抽出來幾寸端詳,然后又啪的合上。
少年無畏。
少年要劫法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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