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書鐵券一出,沈捕頭意識到事情難辦了,按照律法,此丹書鐵券可‘免刑罰,恕一死’,只要沒拿出來用過,便可連傳三代。
這是皇帝賞給她祖父程青的,到程岐這輩,剛好是第三代。
“季北厚。”
蔣小王爺臉上還有著宿醉的余紅,或許是累的也不一定。
“距離行刑明明還有半個多時辰。”
他往前兩步,不善的用手背拍了拍季北厚的胸口:“你和沈捕頭這樣殺人心切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是奉貴妃命,而是你們急著滅口吧。”
季北厚冷笑,雖然蔣小王爺不算什么,但捫心自問,季北厚還是很尊重他爹蔣允的,便給了幾分薄面。
“小王爺見諒,是沈科心急。”他說。№Ⅰ№Ⅰ
沈捕頭在后瞪大了眼睛,明明是季北厚要提前行刑的,這怎么蔣小王爺一質問,就又成自己過錯了。
“季大人你……”他憤憤攥拳,“……不地道。”
季北厚充耳不聞。
“沙漠,沙漠。”
程家的家仆沖散了周圍的衙役,孟姨娘由小茴扶著,手忙腳亂的順著臺階爬上監斬臺:“沙漠別怕,姨娘在這兒。”
她推開沈捕頭,扒拉開季北厚,再將程衍拎去旁邊,抓著程岐的手臂打量她身上的傷。
“沙漠,疼不疼啊,快和姨娘說。”孟姨娘哭的眼睛血紅,發絲衣裳臟亂不堪,“你快把我和夫人急死了,那么大的斧頭掉下來,怎么不躲啊。”
“我……”程岐猶豫要說。
“沙漠!”
顧杭也一躍而上,三兩下解開程岐手腕上的麻繩,瞧著那被磨出來的傷口,他氣怒紅眼:“那個天殺的賤婦,欺負人欺負到我外甥女的頭上了。”
“舅舅我……”
“沙漠啊。”
這回輪到顧氏,她站在監斬臺下,伸手拉住程岐的手,緊張了許多天的精神松下來,身形虛弱晃得厲害。
“沙漠啊,跟娘回家。”顧氏哽咽道。
程岐被他們圍著,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激動。
她知道,今后的路不管有多難走,都有人陪著。
回家回家。№Ⅰ№Ⅰ
這里不就是家嗎。
“娘。”程岐輕笑喊了一聲。
顧氏忙點頭應了一聲:“好孩子,娘在這兒。”
因著丹書鐵券一亮相,那些官府的衙役就松懈下來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活動著筋骨,都以為今天是白忙活一場了。
雖然是貴妃的夜明珠,但有皇上的丹書鐵券,貴妃再大,能有皇上大?
得,收拾收拾回去吃晌午飯吧,他奶奶的,貴妃和皇帝這兩口子折騰人有癮吧。
百姓們也沸沸揚揚的,早聽說過這丹書鐵券,今日難得一見,都擠著往前去看,你推我我推你的。
“真是丹書鐵券啊?是真的嗎?”
“瞧你這話問的,這圣上親賞的寶貝還能有假。”
“是了是了,這下程岐的命算是能保下了。”
“程岐必死。”
季北厚突然道。
他看了一眼那箱子里的丹書鐵券,絲毫不懼:“秋白少爺,這丹書鐵券是程老太爺賞給你的,又不是賞給程岐的。”
“胡說八道。”
程嵐撐著病體道:“這是皇上賞給我們程家的,我小妹既然是程家的人,這丹書鐵券便能保她。”
季北厚的臉上始終有著大權在握的笑:“可是秋白少爺不知,只有圣上親自在場,才可行丹書鐵券之責,所以程岐必死。”№Ⅰ№Ⅰ
“我是冤枉的。”
程岐松開顧氏的手,頂著淤紫的下巴,往前站了站。
季北厚瞧著那才到自己胸口的少女,似笑非笑。
“憑什么說你是冤……”
“我當然有證據。”
程岐道:“太子殿下北巡而來是上個月,也就是十月二十號,貴妃蒞臨則是十月二十三號,行宴則是在二十八號,貴妃給我看那顆夜明珠,是在十月二十九號,離開錫平則是在三十一號。”
“也就是在十月二十九號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貴妃娘娘帶了夜明珠而來,那么從起意到下手去偷,我也只有兩天的時間,但這兩天府內十分繁忙,我的身邊從未離開過人,我根本沒有作案時間。”№Ⅰ№Ⅰ
程岐這洋洋灑灑一席話,說的季北厚沉默。
幾秒后,他才道:“誰能證明。”
“滿府的人皆是證明。”程岐道,“是青黛一直伺候我,但我知道她是我的心腹,你們不會相信她的話,不過我還有證據。”
見程岐這樣條理清晰,季北厚的臉色越來越沉:“什么證據?”
程岐又道:“第一,我沒有作案動機,府里的人都知道,我根本不喜歡金銀玉飾,我程家有著錫平最大的珠寶生意,一枚鯨髓石更是價值連城,那夜明珠金貴,但金貴也僅在于那是皇上御賜之物,我一不喜歡二不上眼,沒有理由去偷。”
“第二,就像剛才說的,我沒有作案時間,更何況,貴妃所居處被里三層外三層的保護著,我一個人小小女子,如何進去偷,就算是晚上趁夜進去,我也不知道夜明珠藏在哪里,會打草驚蛇。”№Ⅰ№Ⅰ
“第三,如果真是我偷了夜明珠,合該好好藏起來,為什么要放在妝奩那么明顯的地方,這豈非是等著被季大人發現。”
程岐深吸了口氣:“這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想要將我置于死地。”
季北厚挑眉:“什么人?”
“從前在我院里伺候,但是因為手腳不老實,偷東西的時候被我發現,又被貴妃貶去后院做三等丫頭的婢子,南燭。”程岐冷靜道。
季北厚沒想到她還真說出來一個人,立即皺緊眉頭。
程岐道:“她有偷盜前科,或許因為心有怨恨,便偷了貴妃主子的夜明珠想要報復,這便是作案動機,行宴的幾天府里忙上忙下,顧不上她,南燭也有作案時間。”
“更何況,我的婢子青黛和細辛見到過她跑回我的院子,說是回來取舊物,誰知道是不是來放夜明珠的。”程岐又來了這么一句。
“南燭回來過?”還在木籠子里的青黛疑惑道。
細辛忙搥了她一下,然后揚聲喊:“對——”
青黛也反應過來,忙幫著自家姑娘的話風。
“對對對!南燭回來過!”小丫頭突然喊得特別歡實。
季北厚臉色復又難看:“你現在是拘押罪犯,輪不到你說話。”
“平廣王到——”
遠處一聲。
季北厚猛地抬頭,暴戾的瞳孔顫動兩番。
“楊璋?”
他看樣子沒準備,震驚的很。
程岐也愣了,沒想到皇帝沒來,皇帝的二哥來了。
“程衍,你……”她回頭看那人。
季北厚也看著程衍。
“季北厚。”
程衍俊俏的臉上有著讓人心安的篤定。
“你以為我請不來人,能站在這和你對峙?”
他回頭看程岐,眼神沉穩:“有什么冤屈,大大方方的替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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