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么才出來啊。”
阿橋見到程岐走出來,忙把木梯拿出來放在馬車旁,過去扶她。
程岐剛和韓岄撕逼完,心情不是很痛快,擺手拒絕了阿橋的好意,提裙踏上木梯撩開車簾,忽而一愣,下意識道:“你怎么在這兒?”
車里坐著程衍,他威嚴抱臂,姿勢很是霸道總裁,瞥眼而來,一張俊俏的不像話的臉上寫滿了冰冷:“我怎么不能在這兒。”
程岐沒在糾結,坐進去他旁邊,敲了敲他的膝蓋。
“腿分那么開做什么。”她用膝蓋去頂那人的膝蓋,“這車廂里本來就小,你這樣也太不講究了,留給我的空間也太小了些。”
程衍沒說話,但是很老實的把腿收了收。
“林知墨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人突然道,“你沒事吧?”№Ⅰ№Ⅰ
程岐有些驚嘆這消息的傳播速度,吩咐阿橋驅車離開,回頭對程衍道:“死的是林知墨,我怎么會有事,你這都聽了些什么進去。”
程衍對視著她,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么開口。
昨晚上,他放置的卷軸又發光灼熱了起來,打開來一看,果不其然是程岐又遇到了險情,但奇怪的是,那新出的字跡轉眼便消失了,危機竟然頃刻結局掉了。
在汀蘭水榭的時候,他還能溜進來看一眼情況,但朱雀樓看守甚嚴,他沒辦法做到輕輕地走輕輕地來,若是被發現了,毀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程岐,更關乎于整個朱雀樓所有秀女的名聲。
好在那危機得解,他便艱難的輾轉反側的瞇了一夜,結果一大早上醒來卻意外得知,朱雀樓里死了一名秀女。№Ⅰ№Ⅰ
程衍記得,自己的腦袋當時就要炸掉了,拎住辛夷的領口一通亂晃,才安心的得知那人并不是程岐,而是上京大理寺評事的外甥女,林知墨。
程衍不知道這個倒霉催的是誰,也不想知道,在她的眼里,程岐沒事就好。
“林知墨好端端,怎么會橫死。”
程衍問道:“聽說是昨晚上就死了,怪道你們睡得熟,竟然沒發現?”
“不是我們睡得熟…”
程岐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和程衍說,畢竟那人真實身份是否穿越者的疑惑還在她的心里橫著呢,這樣一來,她身為刑警便下意識的謹慎,索性住了口。
對面的程衍還等著她說完,可等了幾秒,那人轉過頭一副冷淡的表情,他皺起極好看的眉頭,問道:“你倒是說啊?”№Ⅰ№Ⅰ
“沒什么好說的。”程岐無聊的摁著手指頭的骨節,“生老病死是常事,許是這林知墨有什么隱疾,昨晚突發才橫死的,云姑姑來了也只是把她卷了送回家,你不是總說叫我注意修養嗎。”
程衍眉頭皺的更緊了,只覺得莫名其妙:“所以呢?”
“所以…”程岐的表情古怪的可愛,“所以一名合格的大家閨秀,是不能打探這些消息的,別說打聽了,就連看都不能…啊啊啊啊!”
她話沒說完,程衍便不耐煩的伸手過去,一把握住她的左手食指,那人不察,痛的呲牙咧嘴,脫口而出道:“…不是我們睡得熟,是…是兇手用毒高明!”
車簾子外的阿橋聽到程岐的喊聲,回頭看了一眼,想問,但是又深知這對后天搭架子的兄妹素來古怪,便聳了聳肩,繼續安靜的趕路。№Ⅰ№Ⅰ
而車廂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程衍,這才一臉滿足的松開了手。
“果然,小樹不修不直溜。”他聲音低冷的說完,又熟練的抽出程岐胸口衣袢處掖著的帕子,仔仔細細的擦著手,好像很嫌棄程岐的樣子。
“我的手有那么臟嗎。”程岐一臉的委屈,低頭瞧著自己指縫的紅跡,連吹帶哈的揉了好幾秒,才說道,“疼死我了。”
程衍隨手將帕子扔回去,將話題再次強行的掰了回來:“用毒高明?也就是說確定林知墨是被人毒死的了?”
程岐沒辦法,點了下頭。
“那你方才說的高明,是指的什么?”程衍又問。
事到如今,程岐也不想防備,索性全盤拖出道:“昨天晚上,段貴妃從上京賞賜了示威的涼粥,我們喝了,云姑姑擔心我們用了涼粥后胃疼,便伺候了番茶水。”№Ⅰ№Ⅰ
“…是那個韓岄。”她說著,一雙桃花眼里泛出些秋冬的冷意,“她想用那杯茶水殺了我,但我沒喝,林知墨喝了。”
程衍聽完,表情和心理都沒什么波瀾起伏,不過他現在是明白了,為何昨晚那卷軸上的字跡轉瞬即逝了。
“我看了她的死相。”程岐道,“從外面來看,根本不像是中毒,就像是突發隱疾橫死的。”捂臉嘆氣,萬分無奈道,“這段貴妃還真是厲害。”
“段貴妃?”
程衍腦袋轉的飛快,“你是說,是段貴妃指使韓岄做的?”
程岐點頭,瘦小的身形縮成一團,看上去很是疲累。
程衍瞳孔微顫,總是這樣被人針對,被殺機圍攏不得呼吸,是人都會累的。№Ⅰ№Ⅰ
他想伸手拍一拍面前女孩兒的肩膀,誰知剛伸過去,程岐忽然抬頭。
于是乎。
他的手直接拍到了程岐的臉上。
幾秒后,程岐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尷尬。
“你…有事嗎?”她道。
程衍也愣住了,微咽口水,將手伸了回來,然后一本正經的對程岐道:“我今天涂了新的乳膏,你聞著…覺得如何?”
“還好。”
程岐也沒太放在心上,瞥著他:“下次不用挨這么近聞。”敲了敲車板,大聲道,“阿橋,還沒進城嗎?”
“還早著呢姑娘!”那人在車簾外回答道。№Ⅰ№Ⅰ
“你急什么?”程衍看著她,“可是有事?”
程岐搖頭,吩咐阿橋道:“待會兒我先去一趟咱家的濟心藥坊,你和程衍回國公府去吧,我到時候自己回去。”
阿橋沒有異議,應了一聲。
但程衍有異議,立刻問道:“怎么了?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沒有。”那人道,“我去問一下那個洋金花花瓣的事情。”
“我不是交給老三了嗎。”
“多問一遍又少不了塊肉。”
程岐揉了揉脖子:“再者說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程衍知道她自己有主意,遂沒在說話。
馬車晃晃悠悠的進了梁城,停在了濟心藥坊前,程岐由阿橋扶著下了車,隔著小軒窗沖里面的程衍招了下手,腳步利落的進了藥坊。№Ⅰ№Ⅰ
阿橋目送程岐進去,坐回馬車前頭,臉上笑瞇瞇的。
程衍看到,冷淡道:“你笑什么?”
“我笑咱家姑娘。”阿橋也不避諱。
程衍聽到,臉上褪去些許冰冷,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來:“你也覺得她沒規矩不得體,走路說話一副男人做派,是不是?”
阿橋一聽這話,好懸從車板上摔下來,連連拽住韁繩才坐穩,回頭隔著車簾子十分不快的盯了一眼程衍,嘟囔道:“少爺胡說什么呢,奴才怎么敢這樣想咱家姑娘的不是,奴才是高興,高興才笑的。”
“看她沒規矩有什么高興的。”程衍仍是不解風情。
阿橋不想解釋,但又不敢不解釋。№Ⅰ№Ⅰ
“咱家姑娘人美心善,別人家的姑娘都是踩著車夫的背,偏她不肯,更何況,姑娘這一行病愈,人也開朗了,不似從前那般病秧,就算沒規矩些,也是好事。”
阿橋越說越覺得心里美。
車里的程衍摸了摸下巴,也不自覺的笑了笑。
“快趕你的路,話真多。”
程岐進了濟心藥坊后,正在稱藥的伙計小佟看過來,忙迎了幾步:“姑娘來了。”
程岐看了一眼堂內其余看病的百姓,那些人看到她,眼里流露出許多情感,有懼怕的,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陌生和差距。
他們想要起身給程岐行禮,她連忙擺手拒絕了,邁步去后屋,叫小佟忙完手里的活計再過去伺候她。№Ⅰ№Ⅰ
小佟應了,程岐快步去了后屋,四處掃了掃,發現周老郎中并不在,便過去那些藥柜子上尋摸著,一對眸子掃描飛快,最后定格在一個抽屜上。
——避紅膏。
程岐拉開抽屜,將里面的兩個瓷瓶拿了出來,上面分別被貼上了紅紙,一個寫著避紅膏,也就是那味,可以讓手臂上的守宮砂消失片刻的藥膏。
另一瓶貼著復紅膏,顧名思義,可以讓破身后消失的守宮砂再次出現片刻。
上次來看到這兩瓶藥的時候,復紅膏這個名字還沒有取,程岐掂量著,看來這兩瓶藥的效力周老郎中都已經試驗過了,現在的是成品。
不過這復紅膏她用不上,方回抽屜里,單把那瓶避紅膏揣進了懷里。№Ⅰ№Ⅰ
韓岄,你不是要一局定勝負嗎。
那就別怪我手下留情了。
程岐腹誹兩句,收好那避紅膏,半身的簾子被人撩開,伙計小佟從外堂進來,一邊擦手一邊問道:“姑娘怎么來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痛快?”
“周老郎中沒在?”程岐回頭波瀾不驚的問答。
“老師出去看診了。”
小佟又順勢擦了擦額頭的汗,他近來才開始上堂,緊張的很:“姑娘有什么吩咐盡管叫我來做,只要力所能及的,一定給姑娘辦好。”
程岐不太確定:“程岱這兩天來了嗎?”
小佟直接點頭道:“來了,太衡少爺昨天晌午就來了。”
程岐眼中一亮,心說這小子辦事效率還挺高的:“他來做什么的?”№Ⅰ№Ⅰ
“姑娘放心,太衡少爺身子爽快的很,不是來看病的。”小佟回憶道,“太衡少爺昨天來…給了我一個泡過的花瓣,讓我看看那是不是洋金花。”
“那到底是不是?”程岐的眼神一瞬謹慎。
小佟被她看的一愣,然后道:“是啊,那一看就是洋金花。”
程岐的心猛地一沉。
冬青果然有問題。
小佟見她沉默,連問了幾句,那人才道:“沒什么。”停了停,“你上次不是說那洋金花泡水治咳嗽腹痛嗎,我院里的青黛翻了這病,你給我包些。”
小佟沒有懷疑,包了個程岐。
那人接過揣好,正要出去回國公府,茫然又想起來一件事,道:“小佟,我沒記錯的話,你老家是在昆州吧?”№Ⅰ№Ⅰ
小佟點頭。
“那你們昆州…”程岐問道,“有沒有什么代表性的小吃一類?”
小佟想都不想:“那一定是綠豆糕啊。”一說起這個,立刻口若懸河,“要說起綠豆糕啊,一定是我們昆州的做的最好,講究的是…”
“夠了。”
程岐利落的攔住他的話,轉身離開了。
小佟撓了撓鼻子,無奈的去給人看病了。
“這長房的孩子,都好奇怪啊。”他由內而發的感到疑惑。
回去國公府后,程岐剛進了府門,就瞧見程姝迎面而來,那人難得加快步伐,過來拉住她的手,關切道:“阿岫,朱雀樓那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沒事吧,可別嚇壞了你。”№Ⅰ№Ⅰ
程岐搖頭,安慰了她幾番,低頭瞧見她纖柔的手腕上戴著枚翡翠鐲,眼底略微透出些深邃,淡淡問道:“玉兒姐,怎么不見你戴貴妃娘娘賞的那只金鐲子啊?”
程姝一怔,旋即淡笑道:“那可是貴妃賞賜的,怎能輕易拿出來戴。”
程岐抬頭,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問道:“玉兒姐,這鐲子…你是獨一份。”
程姝不知道程岐為何突然這樣說,輕碰了碰唇瓣,不知道怎么說。
“岐姑娘!”
可巧,張嫂子從不遠處跑過來,將這詭異的氛圍打破。
“岐姑娘,老夫人知道您回來了,叫我過來請您過去蘅蕪院聽話。”張嫂子又給程姝請了安,“玉兒姑娘可要一同過去?”№Ⅰ№Ⅰ
程姝立刻道:“不必了,我有事要出府,你們去吧。”
程岐點頭,隨著張嫂子離開。
程姝在府門處又站了站,破天荒的皺了下眉頭,這才提裙出府。
去蘅蕪院的路上,程岐問道:“冬青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張嫂子登時謹慎的如特工般:“姑娘讓我看著,我自然不敢出差錯,只是昨天晌午太衡少爺回來,說了…那洋金花的事。”遲疑幾秒,“姑娘,那冬青不對啊。”
“我知道。”
程岐從袖子里拿出那包干的洋金花遞給她,囑咐道:“把這個泡了水后,剩下的花瓣兒要仔細處理了,然后把那水揉進綠豆糕里,冬青老家是昆州的,她一定會吃。”
張嫂子結果,眨眼間便明白了程岐的所作所為,為難道:“姑娘的意思,冬青的事情是不準備告訴咱們夫人了?”
程岐點頭:“母親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傷心驚懼的。”
張嫂子覺得她言之有理,誠懇點頭道:“好,姑娘有這份孝心,我一定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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