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好養羊之后,在賈氏的幫助下,今年梁城的名額很快就批了下來,程老夫人知道后還挺高興,特地叫周媽媽過去幫忙。
周媽媽的爹,曾經是被雇傭來專門養羊的,她自小跟著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養羊的知識,而這些知識,正是程岐急需的。
而大邑山的山腳后,有一片大抵六七畝的空地,本來是用來農耕的,后來不知怎么的就荒了,程岐看重了這塊地,準備搭半棚,把地點選在這里。
“這快兒倒是不錯。”
周媽媽望著那地皮,說道:“冬天遮風,夏天遮陽,平日里只要有人仔細看著的話,就不會有什么問題,而且相較于圈養的,放養的羊肉質更好一些。”
程岐點頭,聽身后有人喊自己,回頭一看,原來是表姐梁珠。
年中的時候,她和程岐的堂哥程淵成了親,而婚后整個人也圓潤了起來,如今程淵和長房的幾個人在一起做事,自然而然就都住在了莊子里。
“淵小嫂子!”
程岐逗趣兒道。
梁珠嗔怪的剮她一眼,隨即舉了舉手里的冊子,說道:“都記好了。”
程岐接過,看了看上面的記錄。
這片地一共七畝,所持者有四人,基本都是一些底層百姓。
“既然都記好了。”程岐道,“那就交給淵哥哥,讓他以現在的市價,把這片地全都從那些農民的手里買下來,如果有不愿意賣的,就用租的,越快越好。”
梁珠點了下頭,爽快道:“沒問題。”
程岐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那有些荒瘠的土地說道:“快到秋末了,趁著這個冬天把這片地好好拾掇拾掇,等明年春暖花開之時,那批幼羊下來,一切就都能走上正軌了。”負手在背后,“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梁珠瞧著她的樣子,心里面松泛下來,分家一事鬧得兩房都遍體鱗傷,如今傷口愈合,大家就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靜度日,挺好。
“對了。”
程岐回頭擠眉弄眼的笑道:“我說淵小嫂子,你怎么有孕都兩月了,也不和我說一聲啊,可是把我當外人了?”
梁珠一愣,旋即臉頰嗖的就紅了,眺望著遠處和程衍一同看地的程淵,不自在的嘟囔道:“是程淵告訴你的吧。”
“哪有,不經過你的同意,淵哥哥哪有那膽子。”程岐笑道,“是藥坊的小佟告訴我的,要我帶安胎藥給你喝。”看向程淵,“我去問淵哥哥的時候,那人支支吾吾還以為自己露餡了,別提多好玩了。”
梁珠也笑了笑,旋即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未有明顯隆起,卻已經能感受到那小生命的存在了,臉上多了些成熟的笑意,說道:“等我懷這孩子辛苦,你就不覺得好玩兒了。”
程岐笑道:“好了。”拍了拍她的手,“我看你啊,也就別跟著我從早到晚的忙前忙后了,還是回去山莊吧,幫孟姨娘和我嫂子打點內務也是一樣的,外面這邊有我和程衍就夠了,再者說了,這還有盛叔呢。”
梁珠這才放心的點了下頭,轉頭又問道:“對了,你嫂子那邊……還沒有什么動靜嗎?我還想著,她也盡快懷上,和我做個伴兒呢。”
程岐促狹一笑,湊頭過去小聲說道:“表姐,你想的到挺美,可我哥那身子板你也不是不知道,和淵哥哥怎么比得了啊,再者說了,你家那位能干,是個耕不死的牛,成親一個多月就落地生根了,可我大哥……不是很能干啊。”
聽到這話,梁珠的臉瞬間紅成了猴屁股,一個勁兒的拍打著程岐的肩膀,嗔怒的說道:“你個死丫頭,當著我的面兒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我沒有哈哈哈——”
程岐歡快的笑道。
這般爽朗的笑聲傳的有些遠,程淵聽到,回頭看了看,瞟了一眼程岐,目光又在自己的新妻身上停了停,眼底盡是柔情似水。
許是感應到夫君的深情,梁珠也看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些許幸福而滿足的笑容。
“對了。”
程淵戀戀不舍的回頭,對程衍道:“我說宗玉啊,你和阿岫的婚期怎么突然被提前那么多,這還有不到半個月了,你這個臭小子又打什么主意呢。”
程衍直起腰背,面色淡漠道:“沒打什么主意。”
“沒聽說過這句話嗎?”
程淵笑道:“人家都說,好飯不怕晚。”
“可我就是想早點兒吃。”
程衍揮手,將個硬石塊扔的老遠,程淵看著,都找不到那石塊的蹤影了,復又不疾不徐的問道:“話說,你們兩個從兄妹再做夫妻,不覺得別扭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程衍暗笑道,“她拿我做哥哥,我可不把她當妹妹,更何況小岐從來也沒把我當成他她的二哥。”
“罷了罷了。”
程淵道:“反正現在一切將定,都好好過日子吧。”
程衍聞言沒有開口,迎著那清冷的風,看向程岐的方向,那人發絲飄搖,漂亮的桃花眸里盡是歡愉,笑起來唇紅齒白,看的讓人心情也好了。
程岐笑著笑著,也錯過視線來。
兩人對視。
程岐笑的更開心了,停頓兩秒,才和梁珠往回走。
程衍有些不舍的收回視線。
“走吧。”
他對程淵道:“回去吃飯。”
“好。”
又幾日清晨,山莊里的膳堂正在置備朝食,程岐打著哈欠進來,瞧見剛剛端上來的切片肘子,趁著張嫂子沒看到,用手拿起一片放進了嘴里。
誰知回頭,就瞧見了面無表情的程衍。
那人滿眼嫌棄,在程岐蒙愣之際,拿起她的手臂,用她自己的袖子擦了她自己的嘴,然后坐在旁邊道:“這一大早的,像什么樣子。”
“哎?”
程岐瞧著袖口的油印兒,心說自己本來是要用帕子擦得,這下待會兒又得去換衣服了,氣的聳鼻子:“你一大早像什么樣子!”
“一大早的,吵什么吵。”
孟姨娘從外面走了進來,程岐立刻住了口,坐下后往外看,招呼著沈鹿和梁珠兩人進來,說道:“大哥和淵哥哥呢?”
“秋白和太衡去學府吃了。”沈鹿坐下來,笑道,“淵哥哥和盛叔一大早就去收地了,這會兒應該快回來吧。”
程岐應了一聲,探手扶著梁珠坐下,逗得那人笑個不停。
“我還沒那么金貴。”她道。
顧氏也來了,眾人坐下氣氛融洽的用著朝食,青苗從外面小跑進來,附在程岐的耳邊說了什么,那人皺眉:“還有這檔子事?”
顧氏抬頭:“怎么了?”
程岐擦了擦嘴起身道:“盛叔和淵哥哥回來了,說有個人不肯賣地,還非要跟過來同我說話。”瞥眼外頭,“人應該在正廳,你們先吃著,我過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程衍起身淡淡道。
程岐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好。”
“阿岫。”
瞧見程岐兩人來了,程淵這才稍微歇了歇火氣,說道:“阿岫,你和宗玉可算是來了,這人非吵著要見你,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我只得把他帶來了。”
程岐問道:“盛叔呢?”
“去香坊了。”那人答道。
程岐點了下頭,看向廳中站著的那人,一副貧農的打扮倒是沒錯,可這年紀看上去可得有六七十歲了,眼睛賊溜溜的,一進廳子就開始四處偷看。
“這位老伯,你的地,可有什么問題嗎?”
程岐說著,心里卻猜出七八分緣由了。
無非是這人想要抬價,把這地賣的貴一些,否則他若是不想賣,也不會吵著程淵把他帶過來,又口口聲聲的想要見自己了。
果不其然,那老頭子見到她,笑瞇瞇的說道:“這位就是岐姑娘吧。”伸手想要往前親密親密,卻被程衍冷臉擋開,“注意規矩。”
那老頭子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不知道這大戶人家的規矩多,在自己的巷子里面,程岐這般大的孩子,都上躥下跳,無拘無束的很。
“我……我姓劉,在家里拍老四,他們都叫我劉四。”
劉四說著,換了一副口氣,聽著就覺得凄慘:“是這樣的,聽說岐姑娘想要買我家的地,這本是我劉四的福氣,可是……那是我家的祖地,里面還埋著我家的幾口子人,所以這地……輕易賣不得啊。”
他說著,竟然頹廢的坐了下來,擺明著不會輕易走的意思。
而他方才說的話,態度也很明顯,這就是硬要錢了,這劉四知道程岐包地是為了養羊,所以這片地是一定會買的,便決定坐地起價。
程岐家大業大的,不會在乎那幾兩銀子的。
拿錢消災嘛。
劉四在背地里竊笑,心道這程岐從小錦衣玉食,接觸的都是上等人,自然拿自己這般的老賴沒辦法,而他今天進山莊的事,方才那一鬧,街上的人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這便讓程岐他們沒辦法對自己下黑手。
劉四握著自己的腳踝,覺得自己還真是聰明,不愧活成了人精。
誰知程岐看著他的樣子,臉上的表情說不上生氣,但也不是怎么高興,微呼了口氣,坐去旁邊的椅子上,態度淡然。
“這樣啊。”她道。
劉四忙不低的點頭:“可不是咋的。”
“既然是祖地。”
程岐話鋒一轉:“那我們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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