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那孟莊之后,程岐和沈鹿兩個人一直是面無表情的,直到拐入一個陰涼的箱子里頭,兩人才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阿岫,你真應該看看那白玨最后的表情。”
沈鹿痛快的拍著巴掌:“這回啊,咱們不僅贏回來衣冠名食,還另外贏了一千多兩。”晃了晃那銀票,“可是賺翻了啊。”
說著,沈鹿將那銀票遞給程岐,那人搖頭,叫她收起來:“我只要這衣冠名食就好了,剩下的,那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揉了揉笑的酸澀的臉頰,“真想看看大哥知道真相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他啊。”
說到程嵐,沈鹿的眼底有著明顯的溫馨:“他肯定是要先教訓你我一頓的,然后再說一大堆婆婆媽媽的話,不過,反正現在衣冠名食都拿回來了,咱們就耐著性子聽完就是了。”№Ⅰ№Ⅰ
“既然待會兒要聽訓的話……”
程岐探頭沖外頭看了看,瞧見不遠處自家的銜花緞莊,說道:“那咱們就去緞莊休息一會兒再回去吧,順便叫伙計去買點酒菜,咱們兩個好好犒勞犒勞自己在說。”
“好啊。”
沈鹿燦爛的笑道。
將至傍晚,整個錫平的天空都被那刺眼的紅暈籠罩,膳堂的夜食時間已經結束了,而采石閣的正方門口,程衍負手站在檐下,對著那剛剛進院的青苗問道:“小岐呢?還沒有回來?”
青苗為難的搖了搖頭,也有些擔憂道:“會少爺的話,還沒。”
若說程岐是去莊上做事,或者出門會友,這便沒什么,可誰讓她今日是和沈鹿去孟莊了,大哥好騙,但他是知情人啊。№Ⅰ№Ⅰ
程衍想著,說道:“備車,我去……”
“少爺!咱家姑娘回來了”
院外突然傳來月盈的聲音,程衍猛地抬頭,三兩步跑過去,卻見那人醉醺醺的靠著月盈,一對桃花眼氤氳著酒意,瞧見程衍,傻乎乎的笑著伸手,身子斜歪著,說道:“……程。”
衍字還沒說出來,她就栽倒在了程衍的懷里,那人微微皺眉,問月盈道:“阿瑤呢?回去大哥那邊了?”
“是。”月盈無可奈何的說道,“也是醉得一塌糊涂,送她們回來的咱家緞坊的繡娘,說這兩人整整喝了三四個時辰。”
“我知道了。”
程衍眼底浮出些薄慍來,這兩人還真是好大的膽子,想必半路去喝酒肯定是程岐的主意,這人好酒,偏偏自己不讓她喝,就趁著這次和沈鹿出去辦事,跑到那銜花緞坊躲起來喝。№Ⅰ№Ⅰ
虧自己在莊子里面擔心到爆炸,生怕她們在孟莊出什么意外。
“我抱她回去休息,你們打盆溫水來。”
程衍吩咐,旋即抱著她進屋,用腳踢開門,將程岐放在臥房那柔軟的帳床上,瞧見青苗端水進來,說道:“放下,你先出去吧。”
青苗聽話照做。
程衍則將程岐的衣服脫下,用濕毛巾給她擦著身體,雖然這五六月份正熱著,卻還是手腳麻利的怕她著涼,最后蓋好被子,拉過她的手細細的擦拭著,那人被折騰這一遭,有些迷糊的睜開眼睛,卻在眨了兩下之后又睡過去了,看的程衍忍俊不禁。
只是這份破天荒的笑意,在他想起那卷軸的事的時候,又在瞬間消失不見,程衍攥緊那毛巾,有些艱難的盯著程岐。№Ⅰ№Ⅰ
他看著她的眉眼。
那卷翹的睫毛上停著夕陽的余輝,像是落了一只金色蝴蝶,程衍心里不舍,卻又怕自己不說是為自私,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道這都三年了,都三年了,怎么又突然能回去了。
程衍越想越氣,干脆用力的掐了一下她的臉,程岐吃痛,他這才松開手,就在這帳床邊坐著,坐著,直到將近半夜,那人轉醒。
程岐的酒量不差,原主的酒量也很好,所以睡醒了之后,除去頭有些暈和嘴巴有些干澀之外,并沒有想吐一類的其余感覺。
只是轉頭瞧見床邊的程衍,她嚇了一跳,然后有些疲憊的翻過身去縮在被子里,咕噥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覺,盯著我做什么。”№Ⅰ№Ⅰ
程衍這次沒有喊小岐。
但他喊程岐兩字的時候更多,程岐覺得,這人可能是要教訓自己偷偷喝酒,亦或者是嫌棄自己渾身酒氣才不上床的,所以日常性的忽視掉了,咂了砸嘴,準備繼續睡。
“你上午和阿瑤去孟莊的時候。”
程衍說著,停頓了大抵幾十秒,而這段時間里,程岐在床上沒有轉過身去,自然也就沒有看到他眼底的遲疑和焦灼,再然后,程衍語氣很平靜的在她背后說道:“紙契拿回來了?”
程岐點了下頭,說道:“還以為是什么事。”抻了個攔腰,“當然是拿回來了,沒想到阿瑤嫂子的技術那么好。”說到這里,她的困倦感被興奮代替,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先是輸了兩把,讓白玨那個變態徹底上鉤,然后在白玨下了一千兩重注的時候,一口氣連著那衣冠名食全都給贏了回來,你沒看到,白玨最后的臉色,簡直像吃了粑粑一樣難看,哈哈哈”№Ⅰ№Ⅰ
瞧她笑的這么開心,程衍倒是不開心了,抱臂道:“白玨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你們贏回衣冠名食也就罷了,作何戲弄他。”
“又不是我戲弄他。”
程岐擺手道:“是阿瑤的主意,再者說了,那白玨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對阿瑤的心思,四年的微表情解析可不是白學的。”
微表情解析。
程衍無語,把自己說的這么厲害,結果兩人聊了半天了,程岐也沒看出來自己有心事,微微皺眉,脫衣上床道:“罷了。”
程岐打量著他,那人躺下后直接背對著自己,奇了怪了,程衍平日里是每夜都要拉著自己做到天昏地暗的,當然除去生理期,而就算不做的那幾日,也得從背后摟著自己睡,怎么今天……這么乖巧動人。№Ⅰ№Ⅰ
“罷了?”
程岐仔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說啊?”
“沒有。”
程衍冷冰冰的說道。
“那你覺得我會信嗎?”程岐好笑的看著他,“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啊,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
程衍微轉身,斜睨著程岐,說道:“你一遍一遍的問,我說程岐小朋友,你不會是想交作業吧。”
作勢就要起身。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程岐一股腦的不知道說了多少個沒有,然后繃身躺下,但這個時候的拒絕已經晚了,程衍那沉睡著的**已經蘇醒過來了,程岐察覺到后實在是欲哭無淚,按住那人的手,說道:“歇一天都不行嗎?”№Ⅰ№Ⅰ
“不是你要交作業的嗎?”
程衍把她翻過來,經歷過無數次反抗失敗的程岐,已經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徒勞掙扎了,于是乎,她只是這樣躺著,說道:“我今天喝酒好累,真的經不起你耕地了,求你了大哥。”
“不行。”
她實力拒絕,程衍也實力的表示,你沒有選擇權,而在這人的獨裁主義之下,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快的熱絡起來。
程岐被酒精和感官知覺雙重刺激,從而吞噬了理智,情動之時只能無力的攥著床單,咬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程衍也有些意外,他今晚的狀態就像是一個剛食肉味的毛頭小子般不知節制,或許是因為那卷軸的事情,那患得患失,程岐或許會離開自己的感覺讓他不安而狂躁,從而加持了他的能力。№Ⅰ№Ⅰ
待昨夜寫完之后,程岐累的昏昏沉沉,說不出話也聽不懂話,程衍躺在她身邊連連喚了幾聲,那人都沒有回應。
“小岐,如果有一天。”
程衍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說出這幾個字,但他意識到程岐現在迷迷糊糊,也許聽不到,就沒繼續說。
誰知道幾秒后,程岐疲憊的聲音傳來:“有一天怎樣?”
程衍一愣,旋即表情冷凝的問道:“如果有一天,你別多想,我是說如果啊,你有機會回去現代了,你會回去嗎?”
程岐沒有回答。
程衍還在等,結果后來發現,那人只是睡著了,他無奈一笑,幫那人蓋好被子,翻身躺好,將雙臂墊在腦袋下,一夜未眠。№Ⅰ№Ⅰ
“程衍,程衍!”
翌日清晨,因著醉酒和交作業的事情,程岐睡得有些久,以至于錯過了膳堂的早飯時間,便只得在采石閣里面填肚子。
盯著程衍手里還沒遞過來的筷子,程岐連連喊了兩聲,那人才不緊不慢的遞過去,說道:“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腸胃不舒服,今早應該吃些清淡的東西,要不然這切片肘子還是別上了。”
“你敢。”
程岐故作兇狠。
青苗在旁偷笑,然后將那盤肘子端過去放好,程岐本以為程衍會攔著自己,結果那人卻沒有,抬頭看過去,他又開始發呆了。
這人是怎么了。
程岐皺眉,卻沒有打擾,而那人又坐了一會兒,起身要走,程岐叫住他詢問,程衍也沒有回答,徑直離開了。№Ⅰ№Ⅰ
青苗也覺得不對勁兒,說道:“宗玉少爺這是怎么了?”
“男人嘛。”
程岐玩笑道:“一個月總有那么兩三天不順心。”
青苗再次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但她笑著,程岐卻放不下心來,若說自己或者是別人不對勁,那還情有可原,但是程衍,什么事情能讓他這樣魂不守舍的。
都活了快兩百年了。
什么事情呢。
膳堂里,眾人正在不緊不慢的用晝食,程岐喝了口湯,瞧著旁邊若有所思的沈鹿,說道:“聽說今天早上,三嬸來找你了。”
沈鹿點頭,將來龍去脈講述道:“她的確來了,而且是為了三叔的事,那人心病成疾,入了膏肓,已經無藥可醫,三嬸不知道從哪里聽說武山那邊有一味神草,叫百漿果,說是服用了能治此病,恰巧這種神草我師父從前兜售過,所以……”№Ⅰ№Ⅰ
“所以是來求你幫忙的。”
程岱道。
“是。”
沈鹿點頭,嚼了兩下又道:“那種草長的隱秘,不是老江湖的話根本不知道怎么找,三嬸也是想要死馬當活馬醫,才找到我,希望能讓我托我師父在武山找一找那草,我……答應了。”
沈鹿說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程岐,生怕那人不高興,但程岐只是點了下頭,繼續往嘴里送著湯,說道:“也好,那你就讓你師父在武山幫著找一找吧,好歹這一年多他沒有和咱們作對,既如此,看在祖母和我爹的面子上……”話鋒一轉,“那草能找到嗎?”
沈鹿為難的說道:“不知道,那草本就少,從前師父都是千方百計的找到根真的,然后融成好幾捆假的再賣,的確有療效,但是這些年那草越來越少,只怕……難啊。”№Ⅰ№Ⅰ
程岐也無可奈何的搖了下頭,忽聽旁邊的月盈道:“姑娘,宗玉少爺回來了。”
程岐抬頭,瞧著那人道:“吃飯啊。”
程衍沒理她,只是對顧氏說道:“娘,我方才去了國公府,探望了祖母也順道看了一眼三房那邊。”
程岐皺眉,心說這人把自己當空氣嗎,連一個字都不說,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讓自己尷尬在這里,遂有些氣惱的低下頭去。
而顧氏頷首,略有些擔憂的說道:“程云奪怎么樣?”
“人看上去還行。”
程衍如是說道:“但是聽呼吸,的確是強弩之末了,只是那病不是山倒般,所以看不太出來,但沒有個好房子,只怕就這一兩年了。”№Ⅰ№Ⅰ
“這樣啊。”
顧氏遺憾的嘆了口氣。
旁邊的孟姨娘見狀,也沒了素日的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只是平靜的說道:“他沒張羅著治病,看來也是心里有數了。”
顧氏附和道:“是啊,誰能想到這才一年,人就成了這個樣子。”又招呼著程衍道,“宗玉,快坐下來吃飯吧。”
“不必了。”
程衍期間,從未多看程岐一眼,只說道:“我去茶莊了。”
說罷,轉身離開。
程岐盯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嘴唇,也是一言不發。
與此同時,那國公府三房小廳里,程云奪靠坐著,他的臉色不是那種病人的慘白,而是一種別樣的倦態,眼底有著烏青,也不是像是熬病所致,更像是沒睡醒的黑眼圈兒。№Ⅰ№Ⅰ
聽著呼吸是有些薄弱,但遠遠算不上病入膏肓,雖然外人看上去看不出什么門道,但是程云奪自己清楚,他這些年積勞成疾,又諱疾忌醫,每日每日的做事,幾乎榨干了自己的身體和所有精力。
而近三年來,程衍的出現和長房的崛起,讓本就精神緊繃的他更加覺得難以抗衡,頭痛欲裂,分家算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闔錫平的指責和程老夫人的冷眼,讓本就心窄的他日夜難眠,從而百倍辛勞,造成如今不可挽回的后果。
程銘和程姝還不知道,但季氏則清楚,她走進來,瞧著那油燈枯盡的程云奪,就算平日斗嘴生氣,但不得不說,這個時候才是用來考驗夫妻情深的,在死亡面前,一點兒摩擦算不了什么。
即便知道程云奪本不想娶自己,或者他根本不愛自己,但是面前這人是自己的夫君啊,風風雨雨近二十年,她沒辦法坐視不理。№Ⅰ№Ⅰ
“我聽周老郎中說,武山有一神草,名叫百漿果。”季氏坐在旁邊說道,“只是那草長的隱秘,就是老江湖也難尋,我今早去了青泉山莊那邊,托沈鹿的師父幫你找了,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運氣了。”
果然,糟糠之妻不下堂,關鍵時刻還要看她季邰平的。
程云奪此刻的心態倒還算平靜,伸手握住她的手,說道:“我知道自己左不過這一兩年了,世上哪有什么神草,還要勞煩你到那長房的面前伏小做低,算了吧。”
程云奪不知道多久沒有摸過她的手了,季邰平一愣,然后臉色稍微緩和了些,說道:“有沒有神草,總要找了才知道。”
“三老爺。”
譚白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面端著個銀盤,上面放著一碗苦澀苦澀的湯藥,說道:“二老爺送來的安神藥。”№Ⅰ№Ⅰ
“離這么遠都聞得要吐了。”季氏不耐煩的擺手道,“趕緊拿走拿的遠遠地,誰要喝這種東西,有點兒用都沒有。”
“算了吧,二哥也是好心。”
程云奪招手,接過譚白端來的藥,皺著眉頭喝了,說道:“也不能說一點兒用都沒有,倒是挺安眠的,喝了也無妨。”
傍晚,采石閣里。
因著白日里的一些小事,程岐和程衍都沒有說話,這使得那三個丫頭看的一頭霧水,卻誰也不敢開口發問。
叫她們三個下去休息后,程岐深呼了口氣,想要和程衍說說話破一下這個僵局,但那人卻搶先一步說道:“睡覺吧。”
程岐抿嘴,不知道這人怎么了,但懶得去熱臉貼冷屁股,便合衣上床了,兩人背對著,程岐覺得這氛圍真是快要尷尬死了。№Ⅰ№Ⅰ
突然,程衍在她身后道了一句。
程岐微微一動,輕輕應了。
隨之,程衍又沉默了,這簡直讓程岐抓狂。
不多時,那人又來了一句。
這回,程岐沒有回應,等著他的下句,但結果和上次一樣,一句程岐之后便再沒有下文,她壓住心頭的火,聽那人又喚了一句。
“……說。”
程岐咬牙切齒的,而且,她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了,程衍今日實在是莫名其妙,而且這個莫名其妙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為什么無辜的要忍受這人的冷眼冷對,憑什么啊。№Ⅰ№Ⅰ
“昨天晌午,你去找沈鹿之后。”
程衍終于繼續往下說了。
而程岐以為他要責備自己喝酒的事情,剛要解釋,就聽身后那人又沒有預兆的來了一句:“卷軸亮了。”
程岐渾然一愣,咻的睜開眼睛,撐著轉過身道:“寫的什么?”
自打兩人成親,也得有半年多了,卷軸始終都沒亮過,而瞧見程岐眼底的謹慎和激動,程衍微抿嘴唇,說道:“悲歡離合總無情。”
程岐聽著,微微皺起眉頭,酸澀的眼睛眨了眨,說道:“悲歡離合總無情……我沒記錯的話,這是蔣捷的虞美人……聽雨吧。”
“你不是理科生嗎,記得怎么這么清楚。”
程衍面色冷淡的說道。
“只是不擅長文科,又不是完全不會。”程岐白眼,隨即又盤腿坐好,問道,“那……這句詩什么意思,是不是映射了什么?”用力的捏著自己的下巴,“今天有什么事嗎,還是說……”
“這是我的卷軸。”
程衍看著她道:“我知道這句詩的含義。”
“你為什么會知道?”
程岐接過他遞來的卷軸,打開來看了看,里外翻了翻,疑惑的抬頭看著程衍道:“只有這一句詩,你是怎么解析出來的?”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程衍仿佛說了一個繞口令,聽得程岐一愣一愣的:“那你說這句詩真正的含義到底是……”№Ⅰ№Ⅰ
“你可以回去了。”
程衍驀然說道。
程岐的話音戛然而止,瞧著程衍那半掩在月色中的臉頰,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回哪兒?”
“回家。”
程衍又強調了一遍:“回去現代。”
現代。
這兩個字對于程岐來說,極其陌生而遙遠,她低頭看著卷軸,將其攥得緊緊的,低聲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可以回去了,而不是你。”
“我就知道。”
程衍深呼了口氣,看樣子將事情說出來,讓他輕松了很多,總之說不說是自己的事,而回不回去,就是程岐的選擇了:“程岐,六月二十一號,還有九天,不,還有八天,你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你一直想回去的現代,做回你的市局刑警。”
停頓兩秒。
“只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當……這三年。”
程岐愣了愣,有些卡頓的說道:“當這三年一切都沒發生過。”沉默了幾秒,“程衍,你放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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