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影閣此次出來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就算是這樣,也只能勉強護住趙向零的安全。
鮮血,逐漸染滿趙向零衣角,那是護著她的眾人的鮮血。就連功夫最好的火語胳膊上也中了一箭。
人力,豈能同兵器相比,血肉,豈能抵擋箭矢?
趙向零只往前頭去,她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快些離開這里。
眼瞧著就要沖到墻角,弓弩也開始更加瘋狂的射擊。密密麻麻的三棱羽箭劈天蓋地而來,幾乎擋住蔚藍色的天空。
借著夜色,它們無縫不鉆,防不勝防。
“陛下!”火語拔掉肩膀上的箭頭,咬牙橫手,轉頭對趙向零道,“上去!”
出了這堵墻,就是臨街,許布宣絕不能當街下手。№Ⅰ№Ⅰ
瞧著飛來的羽箭,趙向零擰眉,知道自己如果借力上去火語會失去所有抵擋,直面橫飛而來的箭矢。
但是沒有時間猶豫了。
她盡力縱身,踩上火語手臂,借力跳上墻頭。
有人已經上墻扶住她,避免她因力氣不支掉下去而前功盡棄,還有人替火語擋住飛來箭矢,催促他趕緊撤離。
箭羽飛行方向詭譎而刁鉆,即使有人替火語瞧著,也不免再中幾箭。
借著微弱月光,趙向零只能瞧清楚他手上腿上幾枚箭矢,以及身上暗紅色的血跡。
他現在,未必能爬上墻頭離開這里。
眼看受傷的人越來越多,趙向零知道,她必須做下決斷。№Ⅰ№Ⅰ
信號彈早在前頭躲開箭頭時就不知道跌到了何處,如今雖然還沒有人丟掉性命,但還有力氣的人已經不多了。
就算是高手,也有力氣用盡的時候。尤其火語身上箭傷最多,他也是后力不濟最明顯的一個。
他沒有辦法再跳上墻頭。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舍棄他。
但怎么能舍棄?火語是瑞清的左右手,也是她年幼時的朋友。
小時候在劍影閣的時候,總是火語偷偷告訴她哪里好玩,也是他偷偷拖著瑞清陪她出去。
要是靠著瑞清從前那個無趣的性子,她在劍影閣的日子多半都得在書房度過。
心思細膩,最是好心的火語,怎么能讓他舍在這里?№Ⅰ№Ⅰ
解下發端系帶,趙向零丟下去,大聲:“上來!”
火語抬頭,沖她輕輕的笑。
他抬手想要扯過那根帶子,不料‘嗖’地一聲,箭矢將發帶釘在墻上,斷成兩截。
如同命運,總是輕而易舉被截成兩段。
“不要管我了。”火語早知這樣的結局,抬頭沖趙向零笑,“陛下,你走吧。”
“滾犢子!”趙向零怒吼,“說什么混賬話,你給朕滾上來!”
火語仍舊是笑。他手上還拿著刀,不時擋去飛來羽箭。只是速度眼見的慢了下來。
瞧著往昔兄弟擋在自己跟前,替自己分擔,火語笑得更大聲:“你們都走,快走,好歹讓我更有價值些。”№Ⅰ№Ⅰ
他是出力最多的人,也是中箭最多的人。儼然,在這里已經沒有人能保住他。
每個人都明白,可是沒有人愿意放棄。
趙向零坐在墻頭,捏緊拳,難以取舍。她知道她應該早些回去,瑞清還等著她。
可代價如何能讓火語來出?怎么能用他的命來換!
火語明白她的心思。大笑:“陛下!我走了,來世再會!”
說畢,他忽丟下手中刀,朝箭矢最密集之處撲去。
趙向零做不出決斷,那么,他自己來做!
“不!”趙向零瞪大眼,甚至要瞧見他將在自己面前綻放血花,萬箭穿心。
但想象中的血腥不曾出現。№Ⅰ№Ⅰ
兩人從半空飛躍而下,一人提起火語一只胳膊,將他拖上墻頭。
水三水二皆是冷臉,朝趙向零微微躬身:“陛下,臣護駕來遲。”
大家都站在墻頭,實在行不得大禮。
趙向零迅速將眼淚憋了回去。她道:“無礙,回閣。”
塵埃落定,該穩下心思找人算賬。
火語面色赤紅。他原本已經抱了必死之心,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活下來。
轉頭四望,瞧見劍影閣此次出來六人雖然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但皆不至于要命,松了一口氣。
他才轉危為安,就大嘆一聲:“水三,我現在才發現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水三面有郁色,說出來的話也滿是不客氣:“大家都是臭汗味,你怕是嚇得失了五感。”№Ⅰ№Ⅰ
火語咋舌:“你們東林的人真不好玩。”
要是他同屬木開這個玩笑,估計后者就要伸脖子給他多聞一聞了。
唉,突然想念那個遠在京城的二傻子。
轉頭,他瞧見趙向零面上冷色,默默在心中道:果然,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屬下。
陛下也半點都不好玩。他故意想要緩解緩解緊張的氣氛,居然沒有人領情。
“水三。”趙向零陰沉著臉,“去看看許布宣調的是何處的兵,給朕喚回來!”
這是不惜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同許布宣撕破臉的意思。
“是,陛下。”水三立刻掉頭,朝衙門而去。
作為皇帝最為信任的組織,他身上有證明身份的東西,所以無需再朝趙向零取。
“水二。”趙向零道,“你帶人,待會協助劍影閣和水三,包圍許府,一只鳥也不準逃出去。”
敢圍她,那就也得嘗嘗被圍的滋味。
“封鎖住水路和大道要口,不許許家任何家眷出城。”趙向零又補充道,“將江州太守給朕尋來,問問他這個太守是怎么當的,織造府糾集軍隊這樣大的事情,他居然半點不知情?”
“是,陛下。”水二行禮,同樣匆匆離開此地。
火語失了一左一右的攙扶,頓時覺得手腳都疼得很。看看周圍,大家身上都有傷,不好意思讓旁人扶著他。
至于趙向零。他得有十個膽子,才敢讓趙向零扶他。
好在劍影閣眾人及時支援而來,火語這才被馱回了劍影閣。
趙向零將能吩咐的事情都吩咐下去,才癱坐而下。她仰望頭頂上刻花房梁,輕輕嘆了口氣。
瑞清,我出來了。
瑞清,你可還好?
瑞清,請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你答應過我,定會回來。你最是守信,從不食言,這次也絕對不會騙我,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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