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坐在地上,發絲散落,略顯狼狽,但目光平和,完全感覺不到任何頹喪與失意。
作為織造的妻子,亦或是工部尚書的女兒,她的氣度很是合格。
不過,也僅是合格而已。
趙向零側身,揚眉笑道:“皇上,左相?瑞清,你有瞧見?”
李瑞清:“不曾。”
“那不就是了,這里山高皇帝遠,你怕是老眼昏花分不清頭腦。”趙向零攤手,“石流,快幫她看看她的腦子里頭是不是需要洗洗。”
不知何時,石流搬來一盆水,已經站在了禹思夏的身后。
他看了一眼李瑞清,發覺后者并沒有反對的意思,抓起禹思夏的頭就往盆里的水中按。
禹思夏身為禹家長女,身份尊貴,別說溺水,她就沒有受到過半點委屈。№Ⅰ№Ⅰ
如今被這樣欺凌,登時眼淚和著盆中的水一齊往下流。
“你......你們......”禹思夏大嗆了一口水,發絲黏在額角,亂做一團,擋在面前叫她完全睜不開眼睛,“你們妄為人君,妄為人臣!”
“人君呀?”趙向零眨巴著眼,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那我還說你妄為人母,你認不認?”
許府一出事,禹家兩個姐妹就急著自己出城,撇清干系,禹思秋就算了,禹思夏竟是連自己的嫡親骨肉也不要,就這樣倉皇而逃。
如果不是她的自私,李瑞清怎么可能那樣容易就抓住許府的嫡系大公子許問渠?
禹思夏仗著自己是主母,調開所有保護許問渠的人,讓他們隨自己出城,以至于許問渠......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待在屋中被石流逮了個正著。№Ⅰ№Ⅰ
這樣的母親,不配稱作母親。
李瑞清捧茶,對趙向零的話并不反對,甚至還隱隱有些贊同。
至于不配為臣,這個禹思夏可說了不算。
再次入水,禹思夏的掙扎就小了許多,連叫罵聲都逐漸停止,沒了氣力。
她已經到了極限。
趙向零抬手,示意石流可以了,命他退下。
石流會意,將禹思夏扔在地上,自己則退后幾步將房門合上,立在門外隨時等候吩咐。
“你們禹家的人,都是這樣冷血的么?”趙向零搖頭,瞧著禹思秋看著她自己姐姐無動無衷的眼神。
冷漠的就像那不是她的姐姐。
禹思秋知道她的意思,冷笑道:“我求饒,你會放過她么?”
當然不會,這個答案,所有人都再清楚不過。
許家的敗落已成定局,作為許家主母,禹思夏再怎樣都跑不掉。
“不必多說。”禹思夏終于緩過氣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望著趙向零冷笑道,“陛下,你若是真想要殺許家,不怕落得個暴戾的罪名?”
趙向零笑著瞧她:“朕幾時不暴戾?”
作為一個皇帝,趙向零素來惡名在外,從來都言她行事乖張不講禮節。
同她說罪名,無異于對牛彈琴。
“石流,帶她們下去。”李瑞清道。
他不想看到趙向零因為任何事情而難過,雖說禹思夏的話并未帶給她任何情緒,但趙向零未必無感。№Ⅰ№Ⅰ
很多時候,她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
趙向零沒有反對。她瞇眼瞧著禹思秋姐妹兩人被石流帶走,正打算同李瑞清說上兩句,就聽得一個尖銳的女聲喊道:“左相,你同皇上廝混在一處,難道就真的甘心么?”
趙向零眼眸微動,似笑非笑晚了禹思秋一眼,并未打斷她的話。
“皇上九五之尊,后宮六院數不勝數,您堂堂左相,莫非要屈于一個女人之下,做一輩子的軟腳蝦么!”
李瑞清?軟腳蝦?趙向零轉頭,看向李瑞清。他對禹思秋的對話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她說的人不是他。
“再者,左相大人,民女不希望看見日后您連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趙向零彌亂后宮之名廣為流傳。傳說她有無數男寵,酒池肉林,日日快活似神仙。№Ⅰ№Ⅰ
譬如左相,就是被她套去的小白臉,南國莊懿朝首位國師大人。
聽到‘孩子’二字,李瑞清這才挑起眉角,微微蹙起眉頭。
禹思秋見他動容,立刻又道:“這件事,左相大人切要三思!”
她就不信,沒有男人會在意這一點,尤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心氣極高的左相!
只見李瑞清抬手,擱在趙向零肩頭。
趙向零瞇眼瞧他,打算聽聽他想要說些什么。
難不成他真打算聽禹思秋的話,來懷疑懷疑自己的清白?
哼,如果真是這樣,她就叫石流,不,水三打斷他的腿!
李瑞清淺淺嘆了口氣,搖頭道:“向零,她說的有那么幾分道理。”№Ⅰ№Ⅰ
趙向零將眼瞇成一道縫,隱隱有戾氣外露。禹思秋揚起了嘴角,覺得自己的挑撥再正確不過。
皇上又算得了什么?長得美又如何?男人,都有自己的驕傲,都有他們特有的劣根性。
李瑞清道:“我覺得,咱們確實應該要個孩子。”
趙向零一怔,旋即笑出聲,瞧著他溫柔似水的眸子,不禁愈發愉悅:“好,我看禹思秋就很不錯,就讓她當奶娘好了。”
禹思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她以為,李瑞清應當同趙向零決裂,他應該秉成他一貫強硬的態度。
可,這都是什么?
要個孩子?她是這個意思么?他是不是理解力出了問題?
“我......”
趙向零沒有讓禹思秋繼續說話:“石流,將禹奶娘安排下去,別叫她跑了。就安在臨院中,我高興了就去看看她。”
“我......”禹思秋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石流給拖了下去。
什么奶娘!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當什么奶娘!
禹思秋氣得眼前一黑,將要昏過去。在她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似乎聽見趙向零小聲嘀咕了句:
“也是,她的胸太小了,當奶娘是萬萬不合適的。”
禹思秋氣得徹底暈死了過去。
瞧著她氣得臉色發青,趙向零在石流走后終于忍不住大笑。她拍著李瑞清的肩道:“瑞清,你可太厲害了,我都沒有想到要這樣氣她。”
誰料,李瑞清抬頭,默默看她一眼,出聲淡淡道:“不是氣,我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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