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那道血痕,李瑞清的眸子更紅了。他壓住眾人想要上前強搶的心思,沉聲道:“她今天若再添一道傷,王堯,你今日也就別想活著出去。”
王堯笑:“是么?”
說著,他手下刀尖微劃,在趙向零脖子上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傷口。
趙向零眸色不變,反倒是李瑞清眼中一痛。
“我本來也沒想活著出去。”王堯側頭笑,“當然能拉著皇上給我陪葬,是我的榮幸。”
他手里刀光刺痛雙目,李瑞清捏緊手上寶劍卻沒有半點法子。
他深呼吸一口氣,道:“你想要什么?”
此刻問出,他已然落了下風。
王堯眸中欣喜愈甚,他高聲:“給我一匹馬,我要離開這里。”
李瑞清揮手,立刻有人將馬推出去。馬走過去,卻沒有人上前。這是命令,沒有人敢違背李瑞清的命令踏前一步。
挾持著趙向零,王堯瞧見自己這邊還有個伙夫活著,命他去牽馬韁繩。
“還有。”王堯忽然笑,“我要你跪下!”
此言頗為羞辱,李家有救國之功,先帝特設李家后人可以不跪天子,所以哪怕是面對趙向零,他也只彎過一次膝蓋。
他們成親的那天,是唯一,且僅有的一次。
如今在他屬下面前,他如何能......
“跪下!”王堯刀尖靠近趙向零頸脖,立刻劃出一道新傷,并且比之前幾道要深得多。
嫣紅鮮血幾乎是立刻染紅她頸項,汨汨流出,同之前的鮮血匯聚在一處。
話音未落,白袍揚起,李瑞清毫不猶豫,撩起衣袍就地而跪。
他眸中怒意云集,卻生生壓制,沒有溢出半點。
屬木,火語大驚:“主子!”
然而看見李瑞清手勢,只得忍痛站在原地。他們眼中的憤怒,不甘,盡數散發,掩飾不住。
趙向零閉目,聽得王堯在他耳邊大笑:“南國左相的傲骨也不過如此,真是太讓我感動了。”
他極盡嘲諷之能,說著最難聽的話。空氣凝滯,滿腔怒意卻不可發泄。
閉著眼睛,趙向零仍舊能感覺到李瑞清的目光不離她半分。他沒有動,趙向零也良久沒有睜開眼。
沒有僵持太久,趙向零聽見馬蹄聲近,接著就是一聲痛呼,血的溫熱灑在衣里,燙得人心思一緊。
不是趙向零的血。是王堯的。
方才那個伙夫還牽著韁繩,而如今已換上刀子,毫不留情地插進了王堯的后心。
王堯轉頭,看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笑,喃喃道:“真是天道好輪回......”
他仰面倒了下去。
趙向零也在轉瞬之間,落入一個熟悉的懷中,藥香襲人,叫她莫名安定。
他將手輕輕壓在趙向零腦后,淡淡道:“沒事了,向零。”
伙夫大笑,半跪了下去。他的背后,插滿數支利箭。能堅持到現在還不倒,完全是靠著最后一口氣。
“阿翠,爹爹給你報仇了。”
說完這句,他面朝地,咽下最后一口氣。
趙向零也認出這個人是誰。
當年在街頭為了女兒要砍死王堯的鄭老伯。他后來改姓王,成了王家的走狗。
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隱忍,他一直在等著一個能親手殺了王堯的機會。
如今,他大仇得報,如愿以償。
王堯還沒有死。他睜大眼睛,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將方才的張狂盡數收斂,換上一個心滿意足的笑。
他低聲道:“這骯臟的世道。我終于要死了。”
“我恨自己,我恨王叁,我恨這世上所有人。”
“黍黍,等我......”
他顫抖著手,從袖中取出一角麻織手絹。上頭繡著的花很丑,密密麻麻的針腳卻顯得認真。
上頭的字依稀可辨,是一個歪歪扭扭的‘黍’。
將帕子蓋在胸口,染上他的鮮血,由著血液一點點迎著滴下,落在地上像是一朵梅花。
王堯微笑,抓緊那帕子,面朝藍天,輕輕吐出最后一口氣。
趙向零瞧見他最后的笑容,知道這才是他想要的結局。
其實這次他來,不是想要帶走自己,而是想要死。他想要借著瑞清的手,或者她的手,結束他的性命。
斂眉,趙向零想到之前他告訴自己的話,心下愈發沉重。
耳邊,李瑞清擔憂:“向零?可還有什么不舒服?”
趙向零抬眸,望著他露出張笑臉。張開雙臂,她幾近無賴道:“瑞清,要你抱回去。”
李瑞清面色薄紅:“此處人多眼雜......”
“可是我中了軟骨散。”趙向零委屈,“我一根手指也動不了,我好累,脖子也好痛,腰上還有傷......”
李瑞清彎身,將她打橫抱起:“僅此一次。”
趙向零眸中稍黯,卻垂頭沒有讓李瑞清看見。她笑著答,用再平常不過的語氣:“嗯,僅此一次。”
回到宮中,李瑞清摒退眾人,替她將脖子上的傷口處理好,掀開她衣服,瞧見腰間果然有個血洞。
他擰眉:“下次再一個人走動,就再也別想出宮。”
“嗯。”趙向零出奇沒有反駁他。
李瑞清心中暗自納罕,只以為她今日受到了驚嚇,溫聲道:“忍著點,可能會有些疼。”
指尖沾上一點藥膏,他低頭輕輕揉在趙向零腰間,將那三指闊的傷口覆上膏藥,心無旁騖。
直到他擱下藥膏,轉過頭來瞧見趙向零一對發漆的眸子,才暗覺不妥。
“向......”
他話語未出,盡數被趙向零吞了下去。
摟住他頸脖,她什么話也沒有說,翻手抽開他腰帶,解開他褻衣,雙腿環住他腰身。
趙向零抬眸,眼底清明。她道:“瑞清,要我。”
李瑞清側過臉:“你腰上有傷,不宜......”
趙向零的手卻已一路下滑,握住他命脈:“我要,瑞清。”
“向零!”李瑞清皺眉,瞧見她眼睛通紅,渾身滾燙,伸手去探她的脈。
沒有中藥。那為何會......
不待他細想,趙向零纏繞上來,將他推至榻上。手輕抖,兩旁床幔盡數散下,遮住外頭明亮的光。
看著她幾近妖孽的面容,哪怕不用撩撥,他心也為之所動,更何況趙向零有意引誘,他哪里還有定力?
他向來沒有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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