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零對她的印象還不錯,遂道:“下午,禮部將這件事安排下去,場地就設在陽明殿。”
禮部尚書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接旨。”
近日京城沒有大事,眾人要稟報的事情也不多,故并未多久,青瓷便宣布退朝。
轉過屏風,趙向零將頸脖上那牡丹帕子摘下,底下赫然青紫一塊,十分明顯。
青瓷見了,抿唇,仍舊想笑。
今日皇上起身折騰了近兩個時辰,就是想將這痕跡掩下去。
怎奈,無論撲多少粉,該紅的地方依然紅,該紫的地方還是紫,沒有半點改變。
一氣之下,趙向零圍著一塊錦帕,就這樣上了朝。
誰知道,這一圍還不如沒有。原本不抬頭看皇上的人,都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東西。
大家都是成年人,誰不了解呢?
趙向零不了解。她不想了解。
所以,當她看見擋在自己面前的那襲白衣時,整個人愈發不好:“滾蛋。”
李瑞清朝青瓷使了個眼色,青瓷會意,帶著眾人火速離開。
不快不行,不快怕是要引火燒身。
待到眾人都走后,李瑞清扳住趙向零肩膀,笑道:“其實今晨如果你同我說,我會有辦法。”
趙向零瞪他一眼。他還敢提這件事?他還敢主動提起來?
“說什么說?你這樣大的人了,就不會......”趙向零實在說不出‘口下留人’這樣無恥的話。
“就不會什么?”李瑞清偏偏還要追問。
他眼底的光,分明就暴露了他已經知道趙向零想要說什么。
“滾滾滾!”趙向零推開他,徑直往棲鳳宮去。
李瑞清在她身后笑:“走錯了,這邊。”
趙向零便轉了條路。走了兩步,她記起來,這邊是去梧桐宮的。
誰要去梧桐宮了?她今天就住在她自個兒宮里了!
聽著耳邊低淺笑聲,趙向零微燙面頰,加快了腳步。
她今日,堅決不許李瑞清這頭貪得無厭的家伙進屋!
趙向零生了一早上悶氣,但該做的事情還是不能漏掉。
例如,接見皃國公主這件事,非得她親自做不可。
陽明宮處在紫宸殿的旁側,雖算不上正殿,規模卻也不算小。比起其他的宮殿,此處容納數百大臣綽綽有余。
趙向零端坐在九龍案前,皃國公主圖哈特穿著皃國特有的拼接彩衣,踏著她的鹿皮小靴走了進來。
靴子上掛著的銀鈴鐺碰撞聲清脆,在大殿上回響,叫人心情也無端好了幾分。
青瓷引著圖哈特進殿,命人擺上六尾鳳案,保持微笑:“公主,請坐。”
圖哈特點頭,半分也沒有客氣,跨步行了一禮后直接坐下,也未跪坐,也未端正。她就著桌子的形狀,將腿往桌下一塞,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莊懿皇帝,你......”
她瞪大了眼睛。
趙向零笑吟吟看著她,也未說話,也沒有動作。
圖哈特看了她半晌,陡然起身,指著趙向零道:“你,你,你......”
青瓷擰眉,擋在趙向零跟前:“皃公主不得無禮!”
用手指點人,是輕視,更何況圖哈特點的不是別人,而是南國最高統治者,趙向零。
圖哈特沒有放下手,而是繼續道:“原來是你。哎哎,我們見過的,你忘了么?上回在酒樓上?”
圖哈特的眼睛里都跳躍著興奮,她的高興溢于言表。
“朕不明白你在說什么。”趙向零淡淡道。
她很想承認,但是要在百官面前承認她去過酒樓,還同皃國公主打過一架......需要十分的勇氣。
然而圖哈特并不在乎這一點。她踮起一只腳,歪過身子仍舊看向趙向零:“上回你身邊的那個公子是誰?不然你考慮......”
轉眸,她瞧見了李瑞清。
后者臉色不佳,望著她也很是不善。
這種不善的目光......真是太讓人懷念了!
圖哈特轉移了目標,指著李瑞清大聲:“你究竟是何人!”
上回她問名字,就沒問出來,現在他總沒有隱瞞自己身份的理由。
李瑞清并不打算搭理她,甚至沒再多給她一個眼神。
圖哈特并不氣餒,她看向另一個人,等著自己要的回答。
孫彥瞧圖哈特一直用對葡萄似的眼睛盯著自己,轉頭看向李瑞清,又看向趙向零,瞧見后者并未阻止,便緩緩道:“他是南國左相,李瑞清。”
圖哈特的眼睛,包括臉都亮了起來。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李瑞清,就像是看著首飾店掛著的漂亮頭飾,越看眼睛越亮,越看越是高興。
最后,她拍案:“陛下,我此次來,是想要......”
“朕有些乏。”趙向零撐頭。她知道圖哈特想要說什么,但有些話,可不能叫她在這里說出來。
雖說她不討厭圖哈特,但是如果她要和自己搶人,那也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我來是想要求......”
圖哈特沒看懂趙向零的眼色,接著往下說,卻仍舊被趙向零打斷:“青瓷,扶朕回去。”
她指尖點著太陽穴,臉色忽然煞白,果一副重病的模樣。
青瓷不敢耽擱,命下頭女官將眾臣以及公主請出宮去,扶著趙向零往后頭九轉屏風處去。
從那里,可以直接通向內宮。
圖哈特想要說的話沒有說完,看著眾人又散去,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總覺得有些別扭。
瞧見這里唯一認識的一個人,她想都沒有想,快步上前,扯住李瑞清的袖子:“你不認識我了?”
李瑞清不動聲色,將自己的袖子從她手中抽出來:“公主請自重。”
“我是皃國人,不必注重你們南國的禮節。”
圖哈特想要繼續扯李瑞清的袖子,后者卻輕巧避過,沒有叫她挨著半片衣角。
“你真的不認識我?上回你還在酒樓出手救過我。”圖哈特瞪大眼睛,可憐巴巴道。
“未有。”李瑞清道。
他從不說謊。他是真的沒有救過圖哈特。至始至終,他都是因為趙向零出手的。
“不記得就算了。”圖哈特倒沒有一直糾結于此。她笑:“不過現在你可以認識我了,因為這一趟,我就是為你而來。”
李瑞清在心里默默損了將這個爛攤子留給自己的趙向零一萬遍,面上卻平靜地回答道:“那你......可以直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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