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床不床,都是次要的東西。他們兩個露面,就能達到暴露的條件。
“搜查便搜查。”趙向零捻起一根稻草銜在口中,翹腿道,“難不成咱們住的不好,就不會被搜查?”
反正早晚都會被找到,只是自己和瑞清低調些,不會那么快被找到而已。
“那也得等過了今日。”李瑞清將她口中的稻草拔出來,“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有多臟,就往嘴巴里放?”
趙向零瞇眼笑:“這不是想事情去了?沒注意這些。”
她翻個身子,趴在李瑞清手旁:“雖說趙瞬現在應該滿街找我們,但是我們也未必需要像這樣滿街逃竄。”
李瑞清閉目,淡淡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為什么......”
“因為。”李瑞清閉著眼睛,準確捏著趙向零后頸,將她靠在自己胸口,“我想和你一個人待一會。”
沒有侍衛,沒有隨從,不是皇帝,也不是左相。
趙向零明白他的意思,覺得心口一軟,竟有些發甜。她美滋滋的將臉貼臉在他前胸,望著他纖長的眼睫,笑道:“怎么?在梧桐宮里的日子不合你心意?”
“在你剛成為太子的時候。”李瑞清將手枕在腦下,回憶道,“我就想過要帶你離開皇宮。帶著你過閑云野鶴的生活。”
閑云野鶴啊?趙向零微笑。那種日子,她似乎想也不敢想。倒是從前在劍影閣待的那三年里頭享受過一段時間。
“向零,你還記得你當時和我說了什么么?”李瑞清撇頭,忽然問趙向零道。
趙向零想了想,笑道:“我說,這是我自愿的。”
“是。”李瑞清嘆息,“我當時興致勃勃去找你,你卻一盆冷水將我澆醒。”
“你說你是南國太子,將來會是南國君主,不會再任性和我出宮,更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孩子心性。”
這些話,趙向零倒記得模糊,她轉頭看向李瑞清,后者面上頗為感慨。
李瑞清道:“當時我進宮見你的時候,你身上一襲黃袍,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忽然變遠,我恐怕以后再也不能接近你。兒時的玩伴,或許僅僅只能是回憶。”
“不會的。”趙向零笑,伸手掐掐他臉頰,“瑞清永遠都是瑞清,不是因為左相,僅僅只是瑞清而已。”
“可你當時表現出的疏遠,并不是這樣。”李瑞清道,“所以我當時氣得轉身就走,你也不曾攔住我。”
“有么?”趙向零笑。她總覺得,李瑞清是在和她翻舊賬。
“你想想,這是不是你的作風?”李瑞清轉眸,望向趙向零,“當時氣得我,出宮就找趙向晚打了一架。”
趙向零:“......”她知道數年前為何趙向晚是被人抬著回來的了,沒有想到居然是李瑞清的手筆。
不過他們兩個武功向來不分上下,想畢瑞清也結結實實躺了兩個月。
“后來呢?”趙向零避開打架的這個話題。
畢竟被打的是她哥哥,她再聽下去就要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來,那就太不給趙向晚面子了。
“后來?”李瑞清揚眉,“后來我中了舉。”
趙向零想起,李瑞清正是她當上太子的后一年考中了舉人。
所以,李瑞清之所以會入仕,全都是因為她將會是皇帝?
“是。”看出趙向零的疑惑,李瑞清肯定道,“我之所以會做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
趙向零大驚,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么為好。
她未必想不到這些,但她從來不去想。而李瑞清生性內斂,也極少將這件事搬到明面上來說。
“這也都是我自愿的。”李瑞清笑,叫趙向零心中輕松了不少。
她笑:“好端端的,咱們怎么忽然這樣嚴肅起來?”
“向零,我只想問你,如果時間再重回一次,你還會這樣做么?”李瑞清非但沒有配合趙向零緩和氣氛,反倒愈發嚴肅。
趙向零心中不詳預感越甚,卻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要說危險,她和李瑞清都已經脫離了趙瞬的掌控。要是現在回南國,趙瞬也奈何不了他們。
要說陷阱......她和瑞清見過的陷阱大大小小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幾時這樣沉重?
趙向零本想尋個歡快的說法將這話題混過去,可望著李瑞清嚴肅神色,再有說法也收了回去。
斂眉,她正色道:“事實上,我哪里有別的選擇?”
她當時是南國皇室唯一的嫡系,要是她不上位,她的哥哥,父母,以及她自己,都將會死在最后登上皇位的那個人手中。
她無路可退,也沒法任性。
“嗯。”李瑞清抬手,輕輕攬住她。稻草特有的清香也隨著他的動作混雜在藥香之中,緩緩鉆入趙向零鼻中。
這叫她覺得有些困倦。
耳邊李瑞清的聲音還在低低響起:“所以我那時痛恨趙向晚。他的自由,是通過束縛你而得到的。原本該待在皇宮里的人,是他才對。”
趙向零作為女子,登上皇位本就艱難,作為哥哥,趙向晚不但沒有幫襯,反而將攤子整個丟給當時才滿十歲的趙向零。
他這個哥哥,實在不稱職。
朦朧之中,趙向零喃喃道:“你別怨哥哥,他其實也是為了我好。”
李瑞清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其實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不管如何,都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如果是這樣,那么他也便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了。
李瑞清閉目,倚在趙向零發端,幾近貪婪嗅著輕淺發香,蹭過她的臉。
“向零,若有一天......你不會怪我,對不對?”李瑞清輕聲問道,似乎是在問她,但更多的卻像是在問他自己。
他斂眉,將面上神色盡數掩去,沒有人看得見他的表情,也沒有人能明白,他究竟心中在想些什么。
天色將晚,破舊的稻草屋甚至能看見一角天空,月亮光輝不在,只有一點星星灑落在天邊,就像是被遺棄了一般。
正如南國最尊貴的兩個人,也暫時被人遺棄在這簡陋的角落,相擁而眠。
因為有李瑞清在身邊,趙向零這一覺是近來她睡得最踏實的一覺,直到日上三竿,她才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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