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沉默,無一人說話。
要不是窗外的風偶爾拂動三人頭發,趙向零甚至會以為畫面是靜止的,沒有任何人有動作。
半晌,李瑞清才開口道:“請講。”
伊夢塵道:“你母親從空間狹縫中來,同趙向零父母一樣,皆是改變這個時代的命數。”
“趙向零身負皇位,本就有龍氣護體,所以她命格為帝,是理所當然,順其自然的事情。”
“可你不同。你父母在異世界成皇,同你這世界平行,卻并沒有交接,所以你身上的龍氣,是誤打誤撞,移花接木而來。”
“世上龍氣有限,你們同在南國,才會使得你與她二人命格相沖。”
“大抵同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一致。”李瑞清道。
他明白這個道理,正如趙向零也明白。
伊夢塵道:“正是這樣,所以你如果想要和趙向零一同存活于這世上,這世上就必須空出原本附帶龍氣之人,你降至取代,方能抵消這世上的不合常理之處。”
轉念,李瑞清道:“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去解決一個皇帝,取代他原先的命格?”
“對。”伊夢塵應道,“正是如此。所以你可明白,我為何要你來皃國?”
原來李瑞清當初吃下趙瞬一計,竟是來見伊夢塵的。
趙向零想明白這點,輕輕嘆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要我殺了皃皇勒坦。”李瑞清答道。
伊夢塵的話其實說的很明白,想要活下來,就必須轉接別人的氣運。
既然他和趙向零重復的是龍氣命格,那么他自然要除去的,也是同為龍氣之人。換而言之,理當是和趙向零同樣地位的皇帝。
大陸之上,又有誰比弱小的皃皇更好出手?
“對。”伊夢塵道,“你設計殺了他,不得有外人干預,且必須在特定的時刻,否則沒有用。”
南國信佛,崇尚所有的事情都遵循天理。
即使趙向零從不相信佛,也明白伊夢塵更深層次的意思:想要完成這件事,必須有很苛刻的條件,不然即使皃皇死了,李瑞清也未必能如常所愿。
“什么時刻。”李瑞清問道。
“某日午夜后,月亮開始出現紅暈的那一刻。”伊夢塵道,“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若完不成,你二人之間必定會有一人出事。”
“會是誰?”李瑞清問。
伊夢塵搖頭:“不知。”
沉默半晌,李瑞清才道:“也就是說,如果這件事沒有成功,我和向零,會隨緣死一人。”
“對。”伊夢塵應,從袖中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三菱水晶柱,“你看這里頭交織的紅氣,就是你的時間。”
“一旦里頭紅氣消失殆盡,你和趙向零的命格必缺一人。”
遠遠望著那水晶柱,在事件之外的趙向零心間一痛。
午夜后,午夜后。
她似乎想到什么不大妙的事情,她似乎犯下過什么致命的錯誤。
“你說的東西,很難完成。”李瑞清接過水晶柱,瞧著里頭的紅色氣息縈繞,淡淡道。
“是。”伊夢塵道,“如果不難,我和向晚會出手助你。”
可這件事的前提條件是,李瑞清必須獨自完成。
也就是說,無論是伊夢塵還是趙向晚,都不能幫助他。
“可能借助兵力?”李瑞清問道。
“不可。”伊夢塵道,“只能你一人,就連劍影閣的力量,你也不能動用。”
“那旁人的力量?”
“如果是趙瞬。”伊夢塵應道,“可以。”
“我明白了。”李瑞清道,“所有友方力量,一概不能動用。也就是說,我可以利用旁人。”
“沒錯。”伊夢塵道,“但是眾人除我和向晚之外,都不能知道真相。尤其是趙向零。”
“她也不可以?”李瑞清擰眉,“可是......”
“如果她知道,一旦你失敗,死的人一定會是她。”伊夢塵打斷了他的話。
李瑞清眸光一黯,垂眸道:“好。”
這個話題,實在太過沉重,趙向零知道,大概誰也不愿意接話。
“如果沒有太大的問題,那我們先散......”
“失敗了,有沒有別的辦法,或者說,確定是誰。”李瑞清忽然問道。
他想要確定失敗后究竟誰會死。不如用更簡單的話來說,他希望失敗后,確定是他死,而不是趙向零。
中途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趙向晚忽然道:“所以,如果你足夠相信我和夢塵,我希望你一旦失敗,可以自刎。”
他的身邊,伊夢塵瞪大了眼睛。
這件事,大概是他們沒有商量過的,是趙向晚一個人的主意。
李瑞清看向他,眼中沒有太多情緒。
趙向零知道,李瑞清和趙向晚雖說總是喜歡吵架,但關系并非看上去的那么差。
其實他們從心底而言,絕不會希望對方出什么問題。
李瑞清如是,趙向晚亦如是。
但趙向晚開口便讓李瑞清自刎,這樣的話,絕不是好友能說出來的。
李瑞清的回答,卻更讓人訝異。他只答了一個字:“好。”
面對趙向晚對他提出的自刎,李瑞清只應了一個好。
他居然沒有猶豫太久,就同意了這個幾近無禮的請求。
“向零是我妹妹,也是你妻子。”趙向晚道,“于情于理,我都希望她能活下來。”
李瑞清笑,笑容里沒有任何不甘同怨恨:“我也希望。”
看到這里,趙向零再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抿唇卻繃不直下垂的唇角。
趙向晚仍舊在說話:“但我會有其他的法子,只是沒有萬全的把握,如果你肯信我,我可以冒險試一試。”
伊夢塵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李心機。”趙向晚笑,伸手拉住了李瑞清的衣袖,“你看看我如今的狀態。準確來說,我已經不算是個活著的人了。”
他的手,從李瑞清胸口當中穿過,又慢慢收回,插進他自己的口袋之中。
李瑞清略顯訝異,又很快恢復正常:“我說上回為何打架你身形不對,沒想到,你竟出千。”
趙向晚跳了起來:“出什么千?你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還賴我?”
氣氛,登時活絡了起來,原本沉重嚴肅的話題被岔開,叫眾人眉宇間的愁色散去不少。
“這樣說起來,倒也湊合的很,失敗,倒也沒有那么想象中可怕。”李瑞清笑,笑意卻并未到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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