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向來簡單粗暴,有什么事情從來不在心里憋著。
所以我徑直寫下一封信,去問孫衍,并且告訴他,如果他有了喜歡的姑娘,那現在悔婚還來得及。
畢竟娘思慮周全,并未將婚書下發,也沒有告訴其他人我同他的秘密。
所以即使悔婚,也只是我娘的一句話罷了。
不過想想,心中卻仍舊很是難過。
或許我還是一點喜歡他的罷。
不過這點喜歡如果都不能忘記,那自己還當什么太子?
坐在窗邊,翻開一本奏折,我默默嘆了口氣。
如今娘的借口越來越多,命我監國,甚至批改奏折這樣的事情也交給了我。
爹也寧可偷懶,他寧可做一下午的點心,也不愿看奏折上的一行字。
暴君的小貓又生下了一窩小貓,娘整日同小貓臥在一處,要是被大臣瞧見了,大抵會覺得絕望。
堂堂一個皇帝,居然整日與貓為伍,成何體統?
好在我性子隨爹,安分守己,從不惹禍。
想來孫衍也去治水兩年有余,原本再過半年,他就該回來了。
既然打算取消婚約,那得提前考慮考慮怎么安撫自家那些暴躁的家屬。
還沒有想幾息,外頭就有人徑直走進來。
除了娘,沒有人會這樣肆無忌憚進我的屋子。
轉頭,果然瞧見娘氣勢沖沖起來,手里的長劍竟還在。
瞧著她手中的長劍,我站起身,有些心虛:“娘。”
“我想起來還沒問你究竟為何說他,現在想來,應當先滅了那新歡才對。”娘她冷哼道。
我知道,娘一直做事都雷厲風行,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能雷厲風行到這個地步。
我輕咳兩聲,妄圖想要叫這件事不要太過復雜:“娘,此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東西,既然他能喜歡上別人,那定然沒有多喜歡我,所以您要去滅旁人,又是何苦。”
娘她生氣,素來聽不見其他人的意見:“我管他們究竟是什么你情我愿,我只知道你在前她在后,若是有人敢插足,我就叫她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我扶額。暴怒中的娘親,唯有爹一人能勸。
只是現在這情況,如何差人去喚爹爹來?
“不過,有件事我還得弄清楚。”娘道。她扶著桌子坐下,艷紅色的金紋牡丹龍袍顯得她皮膚很好,“你是如何得知,他孫衍有了新歡的?”
這件事頗難為情,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我總不能說,我想念孫衍,讓人去瞧瞧他在做些什么罷?
這話我是決計不會說出口的。
瞧著娘親目光在催,我猶豫了又猶豫,才開口道:“我命人去看看水患治理進度,下頭人不小心瞧見孫衍去了胭脂鋪......”
其實不單單去了胭脂鋪,還去了首飾鋪,衣裳鋪......只有女人才會去的地方。
治理水患的都是身高八尺的漢子,沒有人能用到這里頭任何一家商鋪需要的東西,所以要說他身邊沒有一個女人,我是絕不會相信的。
況且他性子羞怯,我從前叫他去花樓喝酒他都百般推卻,現在卻為了那個女人一個人去那些地方......
想來是極其喜歡那個女子的。
念及此,我心中微微有些酸意,卻強行壓制了下去。
娘卻皺眉,好像沒有方才那么生氣了:“就是這樣?”
我微愣。難道這樣還不夠么?瞧娘的意思,怕不是覺得我要親眼瞧見那姑娘和孫衍在一處在作數?
“不妥么?”我低聲問道。
何止是不妥,簡直是大大的不妥。娘聽后,大笑出聲,將手中寶劍一拋,轉頭沖外頭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怪道是咱們阿隨吃味兒了。”
我蹙眉,很是不悅。
瞧見門后爹連同祖父祖母等人一同擠了出來,心中的不悅更甚。
我覺得我就像是一只猴兒,被他們看來看去,耍來耍去:“什么吃味兒?我分明說的就是事實,難道娘您不信我不成?”
“我信,娘不信我們阿隨,又信誰?”
可是,她眼底忍都忍不住的笑容,分明說穿了她的心思。
她就是不信我,她就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我在吃味。
“走了走了。”
娘憋著笑,雙肩微聳,推著眾人出門:“沒什么大事,讓阿隨一個人好好氣一會,等孫衍回來叫他自己解釋。”
瞧著他們一窩蜂的離開,我心里愈發郁悶。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替孫衍說話了?還有,他為何要同我解釋?我才不要聽他的解釋。
既然喜歡旁人,那也沒有和我解釋的必要。
我見都不想要再見到他了。
哼,端端讓我翹首盼著兩年多,自己卻在外頭招花惹草。明天我就答應周晉,同他一起去打馬球!
然而我還是沒有去打馬球。
因為我收到了一個從遠方來的盒子,里頭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
是孫衍托人寄來的,特意給我帶的。
于是我明白,他去那些店家,多半是為了給我挑東西。
我想到了送出去的那封信,忽然覺得分外羞愧。
只是,想要拿回那封信,估摸著是來不及了。
而且,這件事搞不好會被爹娘他們知道,又得好好笑話我一陣子。
其實我真的不是吃味,只是覺得孫衍此行太過無禮。畢竟要我等他的人是他,總不能叫他先毀了諾。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有人扣門。大抵是爹娘聽說消息,要來笑話我了。
煩躁間,我開口道:“進來。”
沉穩腳步聲邁入,叫我覺得有些不對。
轉頭,進來的果然不是爹娘,我微微張口,很是吃驚。
他比從前高了許多,現在少說也比我高了近一個頭。
膚色也黑了不少,有些像麥殼,但是瞧著卻很是溫暖。
黑發束在玉冠之中,洋洋灑灑地垂著,身上是一件普通的長褂,沒有多余的配飾。
比起走前,他脫去了稚嫩,更像個大人了。
我面稍紅,抬頭瞧著他看著自己星辰般的眸子有光流轉,不覺心跳如擂鼓:“你怎么就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我簡直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問什么不好,偏偏問這個,鬧得自己仿佛很希望他回來似的。
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上前兩步擁我入懷:“早些回來,好將未婚妻頭銜的‘未婚’給摘了。”
我想要忍著笑,卻忍不住唇角上揚,覺得世間喜悅,不過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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