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山頂還有七八十級臺階的時候,宋輕云碰到她最不想見的兩個人。
彼時許氏正小心翼翼的扶著孫老太太拾級而下,山風很大,出了一身汗的輕云幾人就站在大樹后面歇腳,許氏第一眼就看到她。
居高臨下,目光里包含著陰損和不屑,像滑膩膩的毒蛇,令人厭惡。
沒辦法,遇見了自然要打招呼,等孫老太太到了眼前,輕云上前福了福身子,老太太看了半天才認出她來。
“好孩子,是你啊!哎呦我的孩子,沒想到菩薩這么快就讓我達成所愿,你是來看干娘的嗎?”孫老太太抓著她的手用力拍著,渾濁的眼睛里涌上激動地淚水,一時間弄得宋輕云手足無措。
“干……干娘,您身體還好嗎?”對于孫老夫人,她始終是尊敬放第一位,喊出“干娘”的那一刻,兩人之間的恩怨已經煙消云散,心無芥蒂了。
孫老太太激動無比,她雙手顫抖著,哆嗦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最后重重的嘆了口氣,眼神里充滿了哀怨。
“干娘,過些天我要離開裕縣,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您,您一定要保重身體。”說到這里,宋輕云的眼淚撲簌簌的直落,老太太抱著她痛哭流涕,身后郭媽媽感念在孫老夫人身邊服侍過,此次去蜀地,多本她也不會再回來。
月有晴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最怕的就是生離死別,如今孫老夫人的身體大不如以前,余生還有多少,沒有人敢說大話,輕云與她道別,就意味著從此再也不見了。
怕老人家哭壞了身子,輕云好說歹說,答應老太太在豆寶過生日時請她到家里做客,才好不容易哄住她的眼淚。
離開前,許氏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宋輕云,從一開始認識,許氏的眼睛就長在頭頂,當初傳言她是孫茂遠在外面的小妾,這話還是從許氏嘴里說出來的。
自始至終,輕云都沒有看她一眼,這種人,多看一眼都能少活十年。
到了慈恩寺,里面上香的人很多,宋輕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一切都在郭媽媽的提示下,宋輕云虔誠的跪在蒲團上,眼望著莊嚴肅穆的菩薩,雙手合十,心里默念著她的心愿。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五百級臺階,走到最后雙腿發軟,幾個人互相攙扶著爬上馬車,累的東倒西歪。
回到家已經是下半晌,晌午大家在上山吃的是齋菜,這會兒肚子餓的咕咕叫。
晚飯還要吃,輕云就讓廚房做了些面條簡單吃了一口,然后給郭媽媽阿福錦娘放假,都回自己房間休息,她摟著豆寶,一直睡到慕青岙回來。
“去慈安寺怎么樣?有沒有到處逛逛?”阿福打來水伺候慕青岙凈手,輕云在一旁遞過巾子。
“你是沒看到那五百級臺階啊。”宋輕云苦笑,“簡直比下田插秧還累呢。”
她輕描淡寫的把偶遇孫老夫人的事情說了一遍,慕青岙抬起頭來注視著她。
“怎么了?”輕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紅著臉問道。
“娘子,你心里不舒服的話,讓為夫替你出口氣怎么樣?”
“王爺,你是想權大壓人嗎?”宋輕云忍不住調侃。
“輕云!”慕青岙輕輕地將她攬在懷里,宋輕云的腦袋正好抵在他的胸口,能清楚地聽到鏗鏘有力的心跳聲。
“我希望你永遠的快樂,以前沒有我陪伴,讓你受了很多委屈。”
這是兩人之間唯一的遺憾,明明很有緣分的事,陰差陽錯的耽誤了她的懷孕生子,每次想起來,慕青岙的心都隱隱作痛。
“王爺,不是我破壞氣氛,你還有個沒處理的未婚妻呢!”
汪書棋在北胡混的風生水起,康爵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當初為了追去宋輕云,鬼話說的天花亂墜,還發誓替她討回公道,可如今去敗在汪書棋的石榴裙下。
果然沒有長久的敵人,也沒有不沾利益的君王,康爵那人,崇拜利益至上。
“的確很棘手,不過誰叫我不喜歡她呢,在我心里,你才是靖王妃。”
宋輕云揚起下巴看著他,“我怎么覺著你在避重就輕?我是宅斗炮灰,王爺你真的忍心我被汪書棋欺負?別忘了,那丫頭燒了我四間房呢。”
“當然沒忘,她暫時回不來,康爵不答應我的要求,我也不會滿足他的愿望,北胡還有幾個部落沒有臣服與他,他不想腹背受敵,就應該聰明的跟我合作才對。”
“所以,王爺的秘密武器是,策反那幾個沒有蠢蠢欲動的小部落,讓康爵不得安寧?”
“對,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么樣?”慕青岙狡黠的沖她眨眨眼睛,晃得她心旌蕩漾。
“請足智多謀的靖王爺,說一下你今天的收獲怎么樣?看來沒有找到張大嫂子,小女子對王爺的辦事能力,保留自己的態度。”
慕青岙表情很受傷,這女人一向得理不饒人。
“抓到那個剽竊你配方的人了。”
“我知道,是劉長柱啊,他昨天就被你生擒活捉了。”
慕青岙哭笑不得,“他只是出賣了一張秘方,后來溫掌柜的鹵味被掉包,做出來的另有其人。”
“是誰?那人也是做鹵味的?”
“你怎么也想不到,是個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寧遠縣一個獵戶,對美食頗有研究。”
獵戶這的確匪夷所思,她弄出來的配方,完全是照搬隔壁鄰居的,要說是古法秘方也有人信,獵戶能做出來,可見他是個真正的吃貨。
“我能見見那個人嗎?”
被人輕而易舉的挑戰成功總有些不甘心,不弄清楚的話,會成為她心里陰影的。
“明兒等劉長柱醒了,帶他一起去縣衙公堂受審。”
另一邊劉喜才家,兩天沒見到老頭子和劉長旭,夏珍珠心里直納悶。
可是一看于氏坦然自若的樣子,又不像出事,宋玉跟她說劉長柱一家子很可能被劉喜才給害了,叫她小心些,別被牽連,她信以為真,每日都提心吊膽。
如今爺倆兩日不見,莫不是被官府給抓了起來?
“太太,老爺和小公子去哪兒了”伺候于氏吃飯的空擋,夏珍珠好奇問道。
于氏抬頭看了眼她,慢條斯理說道,“不該你問,就別問。”
夏珍珠被噎的直難受,要說這家里最難對付的人,就是這個皮笑肉不笑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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