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時候,身處險惡路途,下再多的決心,也于事枉然。
韓敘所在的位置,決定了她存在的必要價值,在宋潯的眼皮底下,到了這一步,想要低頭四顧只是癡心妄想,除了按照他的指示往前走,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她想保護南君澤,宋潯卻步步緊逼。
距離上回白季巖催進度,僅僅過了兩天,白季巖又回來宋家別墅找她了。
白季巖的謹慎,是他能備受宋潯重用的最好證明,也恰恰說明,這本賬目在宋潯眼里是何等的重要。
白季巖總能在四下無人的時候,不經意地和韓敘碰上:“二少奶奶,這兩天可還安好!”
“自然安好,不然也不能站在這里和白助理說話了。”韓敘神色冷淡,完全沒有了往日因為宋潯對對待白季巖的客氣,一副了然的神態:“不用總來催我,能拿到,我必定會聯系你,沒拿到,你催我也沒用!”
白季巖有些拘謹:“二少奶奶誤會了,是宋總交代,如果二少奶奶有困難,可以隨時開口,我會盡力幫忙。”
韓敘冷笑:“呵!你明知那是我老公的隨身工作電腦,只有他睡著的時候我才有機會,你是能跟他睡在一起,還是入侵他的電腦啊?”
一句話堵死了白季巖話頭,沉默了片刻,他又才說道:“宋總還有一句話,讓您別到處亂跑。”
所謂亂跑,大概是指前兩天在大街上到處找房子的事吧?
韓敘不悅道:“這是我的自由,難道他還能管我去哪里?我吃飯上廁所他要不要管?”
白季巖面色微窘,顯然是有些著急:“宋總不是這個意思,他是讓您別再去未來城了。”
未來城,那是她不久之后,要和南君澤一起入住的豪宅,宋潯這是要讓她呆在宋家別墅好監視,不想讓她脫離掌控,這么明顯的意圖,難道她還會乖乖的去遵守嗎?
韓敘咬著后槽牙:“你們在宋家監視我,就不計較了,但是出了這個大門,你們還跟蹤我,到時候就別怪我跟他同歸于盡!”
白季巖還想說什么,韓敘轉身就走,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她覺得沒什么好說的,說的再多,也只是兜著圈子逼迫她加快進度而已,聽多聽少又何妨。
來來去去,不過是豁出一條命,如果宋潯要取自己的命,那就來取好了!
然而發泄完心底的怨氣,實際上,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宋潯拼命。
不論是在宋潯面前,還是在南君澤或是宋清云身邊,她都輸不起,她怕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韓家,會頃刻之間被打回原形。
好不容易積攢的那點好心情,就這么轉瞬即逝,這讓她猶自轉醒,殘酷的現實,不會因為南君澤帶給她攢起來的一點好心情,而有所回暖和轉圜。
該存在的都還在,該解決的逃避也隱匿不了。
只是如今,她心底的負擔越發的沉重,壓的她心力交瘁,從頭到腳都疲憊不堪,只剩下一絲茍延殘喘。
夜里看著南君澤去洗澡的時候,韓敘遲遲沒有過去電腦前,她知道,這點時間根本不足以讓她完成,與其總是一遍遍的冒險,不如暫且按兵不動,至少被發現的幾率減少了一些。
早上醒來的時候,南君澤依然已經去上班了。
而韓敘似乎又回到了當初晨醒焦慮的日子,睜開眼睛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心悸、不安、惶恐,這些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如今比以往更甚。
韓二給她來了個電話,至親的聲音,好歹緩解了她不少悲觀狀態。
“韓大,長樂渡那二十幾套房子,沒掛在二手交易市場了,你知道嗎?”
韓敘苦笑著說:“我知道,是你姐夫去買回來的,不動產權證書在我手里,有空你過來拿,然后,從長樂渡放出去,錢回來了就還給你姐夫。”
韓二似乎搞不清楚她在說誰:“我姐夫?哪個我姐夫!”
韓敘猛斥一聲:“還有誰!南君澤!你記住了!”
韓二霎時被斥蒙了,在他的眼里,以前是管南君澤叫姐夫,后來,結婚沒幾天,南君澤就把她給撂在家里,自己跑去了美國,對她不聞不問的,甚至聯系都聯系不上。
不論何時何地,在韓二的印象里,幫韓敘解決難題的,永遠是宋潯,還以為,韓敘已經從心底認同了宋潯。
要不然,也不可能自作聰明的問一聲是哪個姐夫。
可誰知,她忽然變的態度激烈,韓二直接就嚇傻了,倒不是因為他膽子小,是在覺得韓敘這樣的狀況不正常:“我說韓大,你怎么了?”
韓敘頓覺自己失態,總是會因為提到宋潯,或者跟宋潯有關的東西而敏感動怒,不知不覺就爆發了出去。
緩了緩,她淡淡的說:“沒事,是怕你口無遮攔,你近來在韓氏公司里打理的怎么樣?”
聽她這么說,韓二逐漸放下心來:“咳,你可算是知道關心我了,韓氏現在運轉正常,長樂渡那二十幾套二手房解決了,沒了負面影響,想著和老爹最近定個日子開盤剪彩,這不是問你宋家人有沒有空呢嘛。”
韓敘本想說,自己和南君澤可以去,婆婆身體不好就不驚動她老人家了。
可一想到自己眼下要做的事,可能隨時東窗事發,便沒了期許:“我婆婆要提前退休,你姐夫現在挺忙的,我們可能沒有時間去,讓老爹花點錢,請一兩個明星吧,給媒體發大點的紅包,好好寫幾篇稿子。”
韓二也沒強求:“那好吧,別說我沒通知你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陸羽恒好久都不在咱家門口蹲點了,估計是上回姐夫跟你回來給嚇跑的,你要是有空了,可以放心回娘家。”
嚇跑是不可能的,宋潯手底下的一群保鏢,都沒能嚇走不要命的陸羽恒,哪會讓一個溫文爾雅的南君澤給嚇跑,陸羽恒必定是有他自己的事忙去了。
這樣一來,她的確是輕松了不少,事情已經夠多了,如今南君澤就在身邊,要是陸羽恒還來添堵,她真的會瘋掉。
“喂?韓大你還在聽沒有?怎么老覺得你魂不守舍沒點精神一樣的,難道你還擔心陸羽恒?放心,他要是再敢來,我扔個鞭炮出去炸他!”
連韓二這么個孩子都感覺出來她的狀態不好,只怕身邊的人更加容易察覺,韓敘暗暗心驚,不知道心思細膩的南君澤察覺了多少。
胡亂搪塞了幾句,韓敘就掛掉了電話。
下樓連個早餐都沒吃,開著車子就出了別墅區,一路加速,沒多久就來到了天慈百貨大樓,掏出手機撥通了白季巖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語氣正常了不少:“白助理,忙嗎?”
大概是她許久都未曾給過白季巖好臉色,如今的白季巖聽見她這么客氣的說話,似乎受寵若驚般的連忙說:“不忙,二少奶奶。”
白季巖在等著韓敘接下來的話,因為她曾說過,如果事情辦好了,會主動聯系他。
韓敘似是能猜到白季巖在想什么,深深喘了一口氣:“白助理,不是你想的那樣,事情還沒好,抱歉,讓你失望了。”
果然,白季巖在電話那頭頓了兩秒鐘,質疑的話他身為一個助理不敢說,催進度的話,已經說過好幾回了,再接著催,怕韓敘翻臉。
于是兩秒過后,白季巖才調整好語態問:“二少奶奶,可是遇到什么困難需要我幫忙?”
這回還真讓白季巖說對了,韓敘小聲問:“上回的藥,還有嗎,給我一瓶,能不能成功,就看這一回了。”
所謂上回的藥,就是當初白季巖給李天湖的那瓶藥劑,說是能讓人睡個好覺。
那瓶藥劑后來落到韓敘手里,她把這藥用在了南君澤身上,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南君澤第二天一概不知,他至今還以為那晚兩人大戰了三百回合。
韓敘自知自己心理抗壓能力太弱,覺得拖久了可能會先崩潰。
如果事情還沒辦好,首先就精神崩潰了,整天呆在南君澤身邊,也是極度危險的事。
她夜夜都強撐著不睡覺,等著南君澤洗澡的那短短十幾分鐘,不死心地試了一次又一次,終歸是徒勞無功。
要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想給南君澤用藥。
畢竟是自己心里有鬼,愧對于他。
白季巖不僅記憶力好,還一點就通:“有,五分鐘后我會送到您的手中。”
說好五分鐘,就是五分鐘。
拿到小小的藥劑之后,臨走之時,白季巖居然十分誠摯的對她輕喊一聲:“萬事小心!”
白季巖越是謹慎的態度,韓敘就會越發的緊張。
畢竟白季巖是宋潯手底下的人,如果連他都謹慎,就說明風險極大。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按說韓敘下起手來,熟練度應該要增加才是,可因為心里各種情緒在糾纏交織著,攪的她心頭你難安,等著南君澤回來的時間里,一個晚上都在戰戰兢兢。
夜里十二點多,南君澤輕手輕腳的開門,他每天回來的時間幾乎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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