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大清早,天才微亮,夏日的風總是沉靜,熱又燥悶。萬物大多收起一些鋒芒,就連那綠油高傲的常青樹,也都將自己的身子蜷縮了起來。
小小庭苑中,放眼望去,兩排常青圍成一條卵石小路,被陽光灼映,星星點點反著亮光。
“吱呀”
常青盡頭,一赤紅羅門被輕輕推開,那人兒翠綠衣紗,頭上兩縷垂掛,忽閃著大靈動的大眼睛,悄悄探出了頭。像是在望苑中人是否醒了。
一片像往日沉靜模樣,翠綠衣紗姑娘抿了抿小巧嘴唇,點了點腳尖,輕輕踏這空蕩小苑。
又發覺天已大亮,她放心的將門大開,晃了晃頭上的小垂掛,踏著小布鞋,走過鵝卵小路,到了一方簡潔房屋前,頓下了腳步。
她站了有一會兒,許是聽屋里是否有動靜,發覺還是同苑里一般寂靜,于是她徹底放下微提的心,轉到屋后的小屋中,一刻鐘后,手臂環著一盆溫水,便朝那簡潔房屋中走去。
她小心翼翼的將門推開,往里屋瞅了瞅,沒什么動靜,便不自覺的勾起嘴角。
這娘娘怎么還沒醒?
她踏進房中里屋,抬眼看去突然一驚,嘴便打了結似的開口:
“娘,娘娘,您今日,怎起得如此早?”
順著她那驚愕眼神要去,本就干凈的房間中,一張小小的梳妝臺前,坐著一個瘦弱女子。
“小夢,一大早你去了哪兒?”
女子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便開口問了小夢,小夢轉了轉大眼珠子,突然噗嗤一笑道:
“娘娘,小夢一大早就聽到那隔壁太子妃娘娘苑中,噼里啪啦響了許久,小夢便去瞅了瞅。”
“瞅見什么了?”
那女子干瘦纖長手指挑起一支樸素木發簪,便朝著頭發繞了幾圈,隨后扎在自己后方長發中。
小夢將木盆往旁邊盆架上一放,側目看著映在銅鏡中的自家娘娘,秀眉薄唇,算不上美人兒,卻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清氣息。
她低頭在女子耳邊,輕聲兒笑道:
“那太子妃娘娘被太子嫌胖,圓房的時候看了看剛脫完衣服的她,扭頭走了呢!這幾天天還不亮,就起來跳跳蹦蹦,可笑的緊呢!”
小夢臉上不減笑意,自家娘娘雖然冷清平靜,可是卻對自己特別好,是那種親人之間的關懷。
不似那高貴驕傲的太子妃,整日打罵她苑中的下人,那些下人表面上對她恭敬,私底下可不少嚼她的舌根呢!
她替女子撫了撫額角碎發,又替她綰了一個松散發式,便幫她洗漱一番。
女子卻無小夢臉上的笑意,仿佛所有都勾不起她的興趣。
小夢見了突然閉上了嘴,好像說錯了話。
人家太子妃起碼還被臨幸,可是自家娘娘……自從新婚圓房之后,那太子可從來沒有踏進這如詩苑半步……
女子弄好自己的裝容之后,扭頭看著比自己矮有一指長,還在發呆的婢子,道:
“聽聞過幾日是太子的生辰,那前幾日爹爹說派人送來的衣衫,可有收到。”
“沒呢,得午后了。”
女子沉默不語,動身往苑外走,小夢卻有些急道:
“娘娘,早膳還沒用呢!”
“先去姐姐那里。”
轉眼間,女子已經往苑外走。
每天去向長母行禮,是作為一個側妃,必須每天做的一件事情。
小夢趕忙跟上,雖然自家娘娘走的不緊不慢,可是她相當于旁人,是有些高挑。
不過那干瘦的身子,卻抵不住她瘦弱模樣。
而且她總是有些病態的蒼白,整個人坐著不出聲音,就像一副畫卷,似乎就沒人能發覺這么一個人的存在。
她踏進那不同于她素凈小苑,只覺那種華貴撲面而來,漢白玉桌,青磚綠石,雕花兒小筑,嬌媚群花兒。
剛剛走近,便看到主屋中華裳女子,笑著同一旁幾個的女人談笑。
她正了正身子,走進去輕輕福身道:
“見過姐姐。”
許是聲音微小,主座上的女人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么一個安靜的女人,仍舊同一旁人說話。
坐在太子妃旁邊的令一女子不屑的瞧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兒,轉眼對著太子妃,又是一副諂媚。
小夢輕咬嘴唇,敢怒不敢言。而女子卻沒有覺得什么異樣,仿佛早就習慣這種無視,又提高了些音量,
“見過姐姐。”
“嗯,任如妹妹,近日可好?”
太子妃這才看到那素衣女子,敷衍問道。
任如彎彎眼睛,朝她一笑道:
“謝謝姐姐惦記,妹妹一切都好。”
隨后任如上了早茶,太子妃接過茶杯仔細的看了看,放在唇邊頓了下,就將杯子又遞給任如,仿佛這個動作,便是喝了。
周身太子小妾不時笑出了聲兒,捂袖的,憋紅的,還有直接對著她指指點點的,小夢臉色憋的醬紅,抬眼瞪著面前的太子妃,任如卻不覺有什么不對。
將手中茶杯放到托盤中便退在一旁太子妃旁,坐了下來。
她本就是個無名無分的市井小民,可是有一天突然當上了太子的側妃,自然不少人惦記而又嫉妒。
可是值得一提的是,她不過一個空架子,同當今太子齊元沒什么夫妻之實,而齊元也不去正眼瞧她一下。
坊間傳言,不過是太子報恩罷了。
曾經當今太子的親弟弟,齊國七王爺齊子羅因為同任如非親妹妹,衿尤有過一些說不清的關系,一年半前,衿尤墜湖尸骨未寒,本就同江湖煜尤營有瓜葛的任如一家,按道理會被波及牽連。
可是太子這么一娶任如,那就徹底將任家救了出來,不參與這煜尤與朝廷之間的對峙。
“如姐姐的臉色,怎么越來越差了?前幾日還見姐姐面色紅潤,怎今兒就蒼白無色呢?”
那發聲的人,便是姚孺人,家中也是大齊鄴城富甲,她對著任如毫無掩飾,說著像是關切,卻多了去的嘲笑。
“我身子本就不好,昨兒在苑里吹了風,可就傷了些風寒。”
任如輕咳一聲兒,很是柔弱可憐。
太子妃撇了撇嘴,看著她細細弱弱的胳膊,突然想到太子昨日的羞辱,便沒了什么興致,抬了抬手讓她們散了。
屋中那平靜,各種巴結討好又響了起來,又出苑的妾們突然一呼:
“太,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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