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一大筆錢的夏連翹失望而歸,要不是她至今記得當時自己沖去找那賤人時見到那得意一笑。
她或許還真灰心。
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臘月一定是那賤人抱走。
當初,當初就不該聽她媽的瞎指揮。
玉蓮,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把小臘月找回來。
“小弟。”
停好自行車的夏致遠聽到熟悉的聲音,詫異地轉過身,“三姐?大冷天的你怎么不上去?”
聞言,夏連翹瞥了眼二樓某個亮起燈光的窗口,搖了搖頭,“陪我走走吧。”
夏致遠遲疑了一下,夾著挎包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姐弟倆人一個推著自行車,一個跟在身后,一路無語,一直走到大街上十字路口,響起了一聲幽幽地嘆息聲。
夏致遠皺了皺眉。
“小弟,七年了。”
“三姐,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過不去的,你不是我,玉蓮應該早就知道她熬不過去,她就是死也沒閉上眼睛,死死地抓著我的手。
你知道她臨終前,我趴在她嘴邊聽到是什么嗎?她說她來不及找哥哥了,求我幫她先養著小臘月。
她說關叔一定會回來接走孩子,可你們倒好,怕被關家連累,居然將差就錯,我也是瘋了,居然還聽了……”
夏致遠爆喝一聲:“三姐!”
“小弟,關叔有朝一日回來,他不會放過我們夏家的。”
“哼!他能回得來再說。”
夏致遠說完,瞟了眼四周,放柔了聲音,“姐,打小你最疼我,這事就過了好不好?你也聽到當時醫生說了孩子很難養活。”
夏連翹沉默了下來。
“我自己的長女怎么會不心疼?可這是命,她就是好好活著,有那樣的外公,也會沒命的,還不如重新投胎。”
“小弟,小臘月一定還活著,她真是被葉秀娟那個賤人抱走的,那賤人把臘月當成我的了。”
“三姐!”夏致遠使勁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你醒醒!葉秀娟已經輸的一塌糊涂,你別總去惦記她。”
“就是她抱走,就是找到證據,就是那孩子還活著,我也不會認,也不敢認。是,你弟弟貪生怕死,我不能讓一個孩子毀了我。”
夏連翹頓時瞪大雙眼。
“我現在有兒有女,我有一個正常的家,我再也不用費心盡力去遮掩,你根本不懂我知道玉蓮身世時有多害怕。”
“我沒有對不起她,是她先騙了我。你還記得她找來我們家是怎么說的?她說她是關叔的遠房侄女,媽當時就不同意讓她住進來,是我,我見她一個小姑娘很可憐,求著咱媽答應的。”
夏連翹連連搖頭,“可她也帶了東西過來。”
“我沒花她一分錢。”夏致遠撇開腦袋,“既然你都問了,我就跟你說清楚。她那點東西全花在找她什么狗屁哥哥上面。”
“要不是她有身孕不方便跟人接觸,我見不對勁兒故意哄著她,她還不想告訴我真話,她把我當成什么?”
“明知事情一旦爆開,她會害死我,可她還是挺著個大肚子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東北讓她跟我回去。”
夏致遠自嘲一笑,“她說快了,快要找到她哥,讓我多等一個禮拜。我說你先回去,把所有的線索交給我,我會帶人親自上京,可她信不過我。”
“我一去車站接你,她就大雪天跑出去肚子痛了。”夏致遠雙手搓了搓臉,“她想死賴得了誰?丈夫在她心里不重要,肚子里孩子在她心里不重要,就她那一面都沒見過的哥哥重要?”
“死了好,死了省心。你要還想找那個小丫頭,我會恨你一輩子。”夏致遠拋下一大堆話,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夏連翹失神地看著弟弟背影,一直到不見他的身影……她靠著路邊樹干,默默地蹲了下來,抱著腦袋。
不可能!
自己差不多看著玉蓮長大,那么細心照顧她幾個孩子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會不愛親生骨肉?
那么聰慧的小姑娘,就算找到了她親哥哥,也不會暴露真實身份,她是信得過丈夫才坦白啊。
玉蓮,連翹姐該怎么辦?
你是不是早已猜到哪怕沒有葉秀娟那個賤人插一手,小臘月也保不住,所以急急地喊我去東北?
難怪自己找了六年多還一直找不到孩子,沒準當時她的好母親她的好弟弟還當了那賤人的幫兇。
夏連翹突然呵呵地笑出聲。
“同志同志!”
夏連翹抬頭看了眼來人,飛快收斂神色,撐著樹干站了起來,“大姐,我沒事,就是累了歇會兒。”
“唉……這世上就沒有邁不過的坎。”好心大娘還指了指黑兮兮的天空,“還是回去吧,一個女同志大半夜在外面不安全。”
夏連翹扭了扭有些發麻的腳,點了點頭,扶起一側的自行車跨了上去,臨走之前看了眼西邊的方向。
已化成一堆灰的玉蓮該是不想小臘月回到夏家,否則也不會說關叔會過來接走孩子吧……
“爸,我媽回來了。”
姜新華揮手讓孩子回房,瞥了眼妻子,“怎么這個時候才回來?”
“臨時去辦點事。”
“你媽晚飯那會兒來了一趟。”
夏連翹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扔下挎包,走到他身邊,蹲在扶手邊將自己的腦袋倚靠在他胳膊上。
姜新華詫異地頓了一下,反手拍了拍她,“有心事?”
“假如有天我變了身份會危害到你……”
姜新華不等她說完,好笑地反問道:“你以為我是你小弟?孩子都這么大了,少胡思亂想。”
“新華,小臘月真找不回來了。”
姜新華嘆了口氣,“放心吧,我這次親自過去,小妹在天有靈會保佑孩子。真要是那婆娘們干的壞事,就五叔都饒不了她。”
“唉……算了,是我欠她的,沒憑沒據地只會讓人又更恨我,還是我自己慢慢找小臘月吧。”
又以退為進?
姜新華沒好氣地拍了她一下,岔開了話題,“吃了沒?”
“沒胃口呢。”
四十多歲的夏連翹用腦袋蹭著他胳膊,“今天做了兩場手術,一下班又趕去南城,那人還是沒找著線索呢。”
花掉的錢固然心痛,可嬌滴滴的妻子更讓他心疼,姜新華不得不起來先計劃填飽媳婦小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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