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午餐在單位吃，說是能省下口糧，可她關平安會差這么幾粒米？接著呢，她娘連早餐都要在單位吃。

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在小灶房上班，伙食都是免費的，吃的比家里還好。好氣的，一個個都不回來吃飯。

還真省事多了。

“爺爺，你知道不，都是你起了一個壞榜樣。”雙手叉腰的關平安歪著腦袋，哀怨地看著又要加班的梅老。

壞丫頭……梅老拍下她的胳膊，“像什么樣子。少找茬，不就是不想我上夜班？行了，過了這個月就恢復正常。”

“上個月你也是這么說的。”

“放心好了，連醫生都是爺爺現在狀態非常好。”

“我才不是擔心你。”

“對，你不是擔心我。別攔著，八點要開會。乖，聽話，十二點之前，爺爺肯定會休息，絕不騙你。”

“你是忽悠大王。”

“要不你跟過去？”

關平安嚇得趕緊側過身，“快去，快去，外頭車已經等了很久，影響不好。記住哈，能回來休息一定要回來。”

鬼丫頭梅老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有多少人想跟著他身邊還想不著呢，居然嫌棄成這個鬼樣子！

“姨，姨！……”

剛踏出正房臺階的梅老見到一側冒出來的小豆丁，果斷往里一指。讓你搗蛋，現在就讓小搗蛋找你！

正想在這邊院子躲清閑的關平安拍了一下自己腦門，還不得不出去迎接，萬一讓小包子磕著哪兒就壞了。

“咱們先送太爺爺出門。”關平安抱起他，邊跟著梅老身后出去，邊讓他揮小手，“叔叔他們呢？”

“不跟我玩，壞！”

自從她抱著這個小屁孩在后院梅花樁上跳一次，賴在不走不說，還忒喜歡這個游戲，他們倆能陪你玩兒才怪。

“包包不喜歡你媽媽啦？”

“喜歡，媽媽肚子里有妹妹。”

你牛居然連你娘肚子里有妹妹都知道，你太奶奶都不敢說。關平安見接送梅老的車子開走，剛要轉身。

“姨，走，前面。”

單字單字蹦出，還蹦得異常清晰。果然有你小叔風采“要喊姐知道不？喊姐，我就帶你出去玩兒。”

“姐，走。”

“好嘞”

“姐，我要飛。”

“天黑了不能飛。”

“有燈。”

你還讓不讓人活了？關平安堅決搖頭。齊包子很有眼力勁兒，她要是不笑搖頭，他立馬就會蔫吧。

可憐？

已經被騙了她好幾次，這招兒不靈了。

夜晚出門乘涼的人不少，關平安抱著孩子也不敢走遠。讓這小東西跟小朋友們混熟，還不得每天鬧著非出門不可。

關平安只敢在附近溜一圈兒。人長大可真不好，以前的小伙伴們個個都變得斯文，又是一群小屁孩的天下。

“回來了？”

“鬧了沒？”

關平安搖了搖頭。說實話，小包子和她在一塊都挺乖的，不會吵著要冰棍兒，也不會吵著下地玩兒。

她明月嫂子也是位心大的母親，兒子不見了，居然都不出來找找。這會兒也不知跟她娘倆人在干啥？

這倆人在同一個醫院上班，處著處著，都處成親姐妹。睡都一塊睡，要是被她鳳姨瞅見，肯定心酸死。

正房東外間的縫紉機邊上有一張長桌，葉秀荷和蘇明月倆人正腦袋頂腦袋邊看著衣服樣子邊商量。

而所謂的衣服樣子就是將某些雜志封面上穿著各式各樣衣服的人物給剪下來裝訂成冊的一本舊畫冊。

一頁一頁的，有穿著白底碎紅花襯衫的少女；有穿著深藍色背帶褲的女青年；有穿著列寧服的中年婦女。

還有穿著呢子大衣，推著一輛自行車的男青年；還有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每一頁上面還標注款式說明。

但款式說明還是非常有限，沒有任何的裁減圖樣。除了這一本衣服樣子，邊上還有一本舊書。

這本才是正規的服裝裁減書籍，還是之前關平安在海市淘的舊書。可很顯然，比起她們看的衣服樣子，被嫌棄了。

關平安牽著小包子進來時這倆人還在挑樣子。看情形，這是要準備兩家上下的秋裝和冬裝，可你們布夠？

“我和你娘有個好姐妹正好在百貨商店上班，就是你李阿姨。我們約好了明兒個下班去挑瑕疵品。”

蘇明月這么一解釋，關平安明了。“家里還有熬的肉醬。天熱怕壞，明兒個帶兩瓶兒給李阿姨嘗嘗鮮。”

蘇明月好笑地點了點頭。論人情往來，關家真是面面俱到。白天當娘的說了，晚上當女兒的也這么說。

“先瞧瞧這兒。”蘇明月點了點桌上的畫樣子，“我和你娘挑的，給你鳳姨如何？你娘說你鳳姨可能嫌太年輕。”

關平安走近一瞧——翻到的這一頁是時下最時髦的一身標準草綠色“不愛紅裝愛武裝”的軍裝。

畫上的女同志頭戴lf帽，斜跨草綠色帆布挎包，腳穿草綠色解放鞋，腰間扎了條棕色腰帶，胸前佩戴像章。

由于軍裝非常難得，要弄到這么一整套難度就相當大。她是沒怎么出門，但也知即使沒有全套，半身也相當不易。

她哥就說過出門要小心有人搶軍帽。真的，那是真搶，她就見過有人騎著自行車要搶她頭上的軍帽。

然后？

自然被她給揍了！

搶別人的，她關平安管不著，因為有的人被搶了也不知道反抗，也不追。可居然還搶她的帽子？

“咋樣兒？”

關平安對上她娘炯炯有神的眼睛，笑了笑，“直接給布料比較好。”

蘇明月聽懂了。

不合適。

“我鳳姨不怕沒秋裝可穿，罩衣還有兩件新的，她一直沒機會穿。倒是我馬大爺，出門的機會多。”

要送禮，就送到人家心坎上，否則以她鳳姨的性子，又是壓箱底，何必？三個兒子，個個人高馬大的。

每年她替她爹準備換季衣物時倒是沒落下她馬大爺的，可奈不住當父母的都想將好的留給孩子。

比如她爹。

人不回來，寄東西回來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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