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遙和溫蒼在府衙的屋脊上穿行了一遭,發現府衙中人因韓師爺之死都郁郁寡歡,許大人也不見蹤影。
忽而聽見不遠處有響動,二人一躍而起,穿花拂葉,最后倒懸在梁上。
“這次韓師爺不幸遇害,咱們老爺可是傷了心了!”
“可不是么?這些年來,老爺吃住都在府衙里,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回了自己的宅子。”
“畢竟是一路從京城跟著自己的老人兒。”
“唉,韓師爺也實在是可憐,聽說臨死來在伏案擬文書。”
“挺好的一個人,可惜不長命。”
“算了別說了,別讓人聽見,傳了出去。”
“是是是,風口浪尖上,還是小心謹慎一些。”
“兇手還沒抓到,這段時間捕快們看樣子是有的忙了。”
庾遙悄悄向溫蒼遞了個眼色,二人避開眾人的耳目,縱身躍出,落在衙門后面的巷子里。
溫蒼道:“怎么?不查了?”
庾遙道:“你看這衙門里還有什么人氣兒么?冷得像冰窖一樣。許刺史回了自己的府第,捕頭捕快們都出去緝拿兇手了,就剩下這些老弱病殘看家。即便是韓師爺的尸體,肯定也運出去了。”
溫蒼道:“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庾遙道:“當然是去一個更沒有人氣兒的地方。”
溫蒼道:“你不會是要去……”
庾遙輕笑一聲,攬住溫蒼的肩,說道:“好兄弟,那種地方我也沒去過,第一次去也怪駭人的,你可不能跑。”
溫蒼無奈地道:“我還有得選么……”
不多時,庾遙和溫蒼便來到了那個陰森恐怖的所在——城郊的義莊。
義莊是停放棺槨的地方。有些人死后因為找不到親人認領或者不幸橫死還未調查清楚,便會停尸于此。
庾遙和溫蒼悄悄潛入義莊,只見大大小小幾十個棺材停放在那里,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味。
溫蒼悄聲道:“哪個是韓師爺啊?”
庾遙道:“韓師爺是今早才入殮的,你只管找棺木最新的那個便是。”
溫蒼指著不遠處一個紅木棺材道:“必是那個了,漆像是新上的。”
庾遙點點頭。二人輕手輕腳地悄悄走近。
溫蒼自言自語地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死者為上,可千萬別怪我們打擾。”
庾遙道:“咱們也是為了替他們找到真相,抓住兇手,不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
溫蒼用力地點了點頭。
庾遙和溫蒼對面站著,二人四只手,把著棺材板的四角。
溫蒼用唇語對著庾遙說:“一,二,三!”
待數到三時,二人一起用力,掀開了棺材板。
見到韓師爺尸身的那一刻,溫蒼和庾遙心里都不禁狠狠地震了一下。
韓師爺已經面目模糊,渾身上下每一處好皮肉,布滿了一條條的血道兒。
溫蒼走近庾遙悄聲說道:“你懂得驗尸?”
庾遙道:“不懂。”
溫蒼道:“那可看出什么了?”
庾遙道:“溫兄,你看,這血道兒的寬窄,似乎很不尋常。”
溫蒼湊得稍稍近了些,說道:“你說得不錯。雖然長度不一,但是都是兩指寬。”
庾遙道:“什么兵器,或者說什么可以用來殺人的器物能夠形成這樣的傷口?”
溫蒼絞盡腦汁地想了一陣子,完全猜不到,便對庾遙道:“咱們不如回去慢慢想,在此停留得久了,怕是會被人發現。”
庾遙的雙眼緊緊盯住韓師爺的尸身,突然道:“我知道了!”
他看向溫蒼,眼中竟是恐懼。
“華檀寶扇!是何天翼做的!”
溫蒼被嚇了一跳,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特別的傷口,的確像是那柄折扇做下的。
“何天翼?龍遠鏢局的人難道去而復返?”
庾遙若有所思:“那么一大群人若是去而復返,難免惹人注目,照我看來,恐怕是何天翼獨自一人,暗中折返回相州城,做下了這個案子。”
溫蒼道:“他為何要殺一個小小的師爺?”
庾遙道:“這件事我一時也想不通。”
他二人合力又將韓師爺的棺材合上。
待要走出義莊時,庾遙道:“來都來了,不如也查一下公孫大娘的案子。”
溫蒼道:“你那日沒聽人說?她夫君已被人切成一片一片的了,還怎么看?”
庾遙道:“那也總有些線索。”
溫蒼道:“那案子也是近日發的,棺木想必也會比旁的新一些。”
庾遙道:“而且據說頭骨至今都沒找到,身體也殘缺不全,必定比別的棺木輕一些。”
溫蒼點點頭,四處尋覓。
未幾,溫蒼指著一個烏黑烏黑的棺木道:“我看像是這個。”
庾遙走過去,與溫蒼合力打開棺木。
只見棺木中只有一具殘缺不全的白骨。
溫蒼道:“怎么只有骨頭?”
庾遙道:“這人死了有些時候了,血肉怕是早已經腐壞,邢捕頭查案過程中已另做處理。”
溫蒼道:“那只剩一副殘缺不全的骸骨,還能看出什么?”
庾遙的眼睛緊緊盯住那副骸骨,說道:“至少我們現在知道這些骨頭沒有發黑,不像是中毒而死。”
溫蒼道:“這殺人分尸的手段也太殘忍了些,你看這些骨頭都斷作一截一截的了。”
庾遙點點頭,說道:“也的確是有六根腳趾。”
溫蒼道:“碎裂成這樣還能看出是左腳還是右腳?”
庾遙道:“你仔細些看,骨頭傾斜的方向還是有不同的,應該是左腳無疑了。”
溫蒼道:“說得也是,特別是人腳的小指頭,本身不大能著力,總要更貼近其他趾頭才行。”
庾遙點點頭,深以為然,待要更細查看時,突然聽到屋后傳來一些響動。
溫蒼低聲道:“快走!”
說罷二人連忙掩住棺木后便飛身而出。
少頃,一個看守義莊的跛腳老漢走了進來。
“咦?剛才明明聽見有響動的。”
老漢前前后后轉了幾圈,眼看棺木都紋絲不動,便又走了出去繼續用飯。
“唉,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好用了,成天嗡嗡嗡嗡的,沒個消停。”
老漢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拖著一條跛了的腿,緩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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