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回廊上。
皇上走在前面,王忠亦步亦趨地跟在皇上身后。
朦兒離他們約有兩米遠,游魂一樣地飄在后面。
皇上問道:“前去追索永安蹤跡的人可傳回消息了?”
王忠道:“回稟皇上,尚未有消息傳回來。但是溫蒼溫公子傷勢沉重,日夜已毒物當飯吃,肯定走不快也走不遠……”
王忠跟在皇上身后,看不到皇上的表情,也不知他是否點頭。
只聽到皇上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準備回京的事情吧。”
王忠聽到著實愕然不已,問道:“皇上,不等長公主殿下的消息了?”
皇上沉默了片刻,說道:“回到京城,再多派些人手去找,務必要找到永安的下落。只是揮兵北上的契機難得,時不我待,必須早些回去籌備才好。”
王忠跟在皇上身邊多年,深知他對收復河山的執念有多么深。
況且契丹勢強,即便此時國中出現可乘之機,想要揮兵北上一舉收復燕云十六州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皇上雖然能征善戰,軍中猛將如云,士氣正旺,可便是糧草一項便夠皇上頭疼的了。
這些年來,大周四野漸清。
在大舉攻伐之下,臣服的臣服,歸順的歸順,兼并的兼并。
可國庫也已經沒有多少存糧。
若想要長途跋涉,深入北方苦寒之地,一定是需要從長計議的。
可王忠也深知皇上對永安的執念有多么深。
他即位以來,若不是出征在外,就必然會處理國事直至深夜。
與國中大將商討行軍策略或者與朝中重臣探討治國方略整夜不休息,早上直接上朝也是常有的事。
可他竟然為了挽回永安千里奔襲,到了岳州,還耽擱了這么些日子。
王忠思前想后,感慨萬千,竟然沒發覺皇上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險些撞了上去。
“想什么呢?”皇上呵斥道。
王忠差一點撞到皇上才回過神來,連忙跪下道:“奴才有罪!奴才想著如何不動聲色地回京,沿途不驚動任何州府之人……”
皇上定睛一看,只見他眼周烏黑,似是一夜沒合眼,傷神勞心得無以復加。
“你這些日子也著實辛苦了,回京之后,親身服侍朕的事情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吧。”皇上一時不禁心軟了起來。
這王忠本是個小書童,在他還在柴家的時候,便跟在他身邊伺候筆墨。
他登基之后,王忠主動要求凈身進宮做宦官,以便長期服侍在他左右。
就這樣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了不男不女的宦官。
皇上心中對王忠是有歉疚的。
可他當時初掌皇權,根基未穩,事事處處都缺少得心應手的人,不得不讓王忠以宦官的身份留在他身邊,暗中轄制朱雀七宿。
可王忠聽皇上這么說,卻嚇破了膽子,磕頭如搗蒜,口中不停地告罪。
“起來說話!”皇上看他這樣,沒好氣地說。
王忠只得瑟瑟發抖地站起身來。
皇上看了一眼站在后面不遠處的朦兒,對王忠訓斥道:“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樣子?朕又不是說以后都不需要你服侍了。從前朕不是在宮外賜給你一座外宅嗎?你安心休息幾日,再回宮來。”
王忠看到了皇上的眼神,知道皇上怨他在朦兒面前失了分寸,便果斷收起哭腔,說道:“奴才謝皇上恩典。”
皇上撂下一句:“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樣子?”便回身大步超前走去。
包括尹天樞和王忠在內,替皇上執掌二十八宿的四個人,哪個不讓人聞風喪膽?
當初他們訓練死士的手段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朦兒想必也是驚訝不已,第一次見到從前鐵血冷酷無情的王忠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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