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自然是在花園,王府的花園也自然不是尋常勛貴府里能比的。
姜傾傾還沒有走到園門口,臉色就已經不大好看。
她的嗅覺向來靈敏,若是單幾種花草倒也沒什么,偏偏此時又是在下風口。
朝寧郡主像是要攬盡天下奇珍一般,滿院子的奇花異草擺作一團,常人只覺滿眼驚艷,只苦了姜傾傾。
濃郁的花香混在一起,也說不出是什么味道,一股腦的撲過來,險些熏暈過去。
她這是造的什么孽哎。
“小姐,您沒事吧?”綠蘿擔憂道。
出門還好好的呢,這是怎么了?
姜傾傾無力的擺擺手,輕吸了幾口氣又緩緩吐出,反復幾次后才漸漸習慣了些。
“四妹妹若是身子不適,還是回府歇著罷,我同郡主說一聲。”姜書雪看著她有些發白的臉,皺眉道。
姜書雪與京中的勛貴子弟相交甚好,自然也接了帖子,與姜傾傾是同一輛馬車來的。
“我沒事,”姜傾傾一開口,那詭異的香味頓時灌了滿嘴,噎了一下,“大概是早上吃的少了些。”
綠蘿聞言在后頭默默掰著手指頭。
小姐早上喝了一碗燕窩粥,吃了三塊翠玉豆糕,兩塊棗泥酥,一碟水晶冬瓜餃。
明日再加兩道?
“你鮮少出門,今日來的人怕是不少,你安分些,別做出格的事。”
對于這位堂妹的性子她并不熟悉,只聽府里的下人們說四姑娘有些乖僻,本以為會同往年一樣不喜參加這些宴會,不想今日竟接了帖子。
只盼著莫要鬧出什么事情來才好,畢竟今日有許多人都是沖著她來的。
姜書雪想,這也是個不省心的。
“姜四姑娘。”
園子那一頭,有人正走過來,打斷了這邊幾人。
“我遞了多少回帖子,可把你這稀客請來了。”朝寧郡主笑吟吟道。
姜傾傾見了禮:“承蒙郡主厚愛。”
“今日咱們只一處玩耍,不講這些虛禮。”
朝寧郡主上前挽了她的手,一起往里面走。
她們到得不算早,此時姑娘們都在南園,男客則在北園,三三兩兩的觀花游園,說話逗趣。
姜四姑娘來的消息,風一般便吹遍了。
還沒有走到園子里頭,姑娘們已經聚在了一處,有意無意的,目光只往進園子的路上掃。
姜傾傾進來時,便頂著數十雙殷切的眼睛。
這是賞花宴,怎么覺著更像是來賞她的?
總覺今日出門有些失策。
“這位就是姜四姑娘?”
亭子里,一個穿著鵝黃色紗衣裙的少女蹭的站起來,幾步便迎上來。
個子才到姜傾傾的肩頭,兩個花苞髻上的鵝黃垂帶在風里一蕩一蕩的,圍著姜傾傾轉了兩圈才輕嗤了一聲。
“也不怎么樣嘛,瞧著就病懨懨的,還不如畫上好看呢。”
“靈燕,”朝寧郡主輕嗔了一聲,轉頭對姜傾傾道,“這是陳閣老的孫女,自幼頑皮,你只管笑話她。”
姜傾傾忍不住伸手往小姑娘頭上探去。
雖然嘴欠了點,但長得可愛呀,水靈靈的,又圓又軟。
笑瞇瞇的摸了摸她的花苞髻。
陳靈燕下意識的往后一避卻沒有避開,羞惱道:“做什么呢,動手動腳的。”
武將家的就是粗魯。
“你父親稱我兄長一聲大哥,論輩分,你得喊我姑姑。”姜傾傾仍舊笑吟吟的。
姜珩自小就是豐京城里的一霸,京里的子弟基本被他揍了個遍,當年各府的長輩沒少領著自家鼻青臉腫的孩子上將軍府討說法。
鎮北將軍只一句,誰揍的就讓小崽子們揍回去。
硬生生把他們堵了回去,再有賴在將軍府不肯走的,便擼袖子讓他們和自己打一架也是可以的。
武將們自然不會去將軍府討沒趣,去的都是文官,個個噎得吹胡子瞪眼,打不過罵不過,還能怎么著,簡直就是一家子無賴,憋著罷。
姜珩十四歲出征時,豐京城里可謂是夾道歡送,就差擺個席面載歌載舞了。
陳靈燕如今不過九歲,她父親也只弱冠出頭,當年被揍了幾次后便沒少跟著姜珩為虎作倀。
少年人都幻想著蓋世英雄,陳瑛也不例外,可惜陳閣老就他這一個兒子,自然不同意讓他上戰場。
腳踩黃沙,手屠羌奴的英雄夢便這么破碎了。
姜珩第一次出征凱旋時,陳瑛拽著他要拜把子,不顧自己年長幾歲,硬是要姜珩當大哥。
要她說,這也是一朵奇葩。
陳靈燕圓臉一僵,抬頭瞪過來:“哼,休想!”
扭身便吧嗒吧嗒跑回亭子里去了。
這次的賞花宴只有姜傾傾這么一個生人,朝寧郡主為她介紹了一番。
姜傾傾與她們打了招呼,同姜書雪坐在一起。
走過去時,斜側里突然伸出一只繡花鞋,姜傾傾邁出的腳在空中一頓,不動聲色的多移了半尺。
然而那人也反應極快,腳尖又向前挪了挪。
姜傾傾再抬腿就來不及了,落下去時啪的踩在了那繡花鞋上。
雖然幾乎是一落下就移開了,何素薇依然白了臉,神情都有些扭曲。
“姜傾傾!你沒長眼睛嗎?”
微微紅了眼眶,何素薇怒而拔高的聲音霎時將周圍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姜傾傾覺得,那些目光里看熱鬧的居多。
那一下子雖然踩得不重,但何素薇非要作死的往前探,好巧不巧的踩在了腳尖上,還是極疼的。
姜傾傾回頭看了一眼來路,歉然道:“亭子里這么多姐妹,唯獨踩了你的腳,是我不對,我下次定然注意你的腳要比別人長一些。”
周圍響起悶笑聲,何素薇微怔,隨即漲紅了臉。
今日在座的人都打著什么心思,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
朝寧郡主瞪了她一眼,何素薇硬生生把氣憋回了肚子里,鬧下去最后丟的還是她自己的臉面。
這個小插曲便過去了。
其實這里的大多數人姜傾傾都認得,不說相熟,起碼曾經是見過的。
當年她雖然沒有同這些人玩到一處,卻也有幾個小伙伴。
姜珩就是其中之一,年少時她還同姜珩打過架。
那時候的姜珩還不是京中一霸,第一次打架便是同巫臣月,至今她也不知道他們倆因著什么打起來的。
她拎著青石板磚找上門,那時師父還沒有教他習武,打架自然沒有什么章法,力氣卻是天生的。
兩人打紅了眼,姜珩被她壓著揍,一發狠就往她肩上咬了一口,大將軍急沖沖的趕來拎著他的頸子才讓人松開了。
鼻青臉腫的被大將軍關了幾天黑屋不說,還被她笑話了好幾年打起架來跟個小姑娘似的。
她肩上的牙印如今還有一個極淺的印子,中間有個豁口,像是下嘴的人還在換牙。
姜珩開始長年出征后,時不時的會帶些小玩意兒給她,她四處游歷時,看到什么稀奇的物件,也會給他和巫臣月寄些小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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