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太太喊您過去。”

姜傾傾略微一頓便起了身，走出兩步又回頭對寧雙道：“我那貓兒也不知野到哪里去了，你們尋著了再幫我送回竹蘭苑。”

“四姑娘放心。”

午飯是用不上了，從東院往慈安居有不短的距離，出了門后綠蘿小聲同她道：“聽說老太太那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大將軍和夫人都在，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姜傾傾想，自然是那妖風終于吹到該去的人耳朵里了。

慈安居里服侍的下人都退到了院中，姜傾傾讓綠蘿也留在外面，掀簾子進去時，一盞茶碗啪的一聲摔在她腳下。

她低頭看了眼腳下的碎瓷，一點余下的茶水洇濕了鞋面。

“傾傾過來。”

將軍夫人起身便要來拉她，卻被上頭的老太太給喝住了。

“讓她站著！”

手掌猛的拍在扶手上，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姜傾傾。

將軍夫人只得坐了回去，略微擔憂的望了她一眼。

姜傾傾抬起頭，恰到好處的顯出些莫名。

“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老太太瞧著她那無辜模樣更是來氣，去摸桌上的茶盞沒摸著，才想起方才已經砸出去了。

“不知。”姜傾傾張口應道。

雖然最近沒干什么壞事，但也沒做好事。

“你...你個混賬東西！”老太太抖著手指，一把截過吳媽媽新換的茶盞摔了出去。

于是，姜傾傾腳底下又碎了一只，滾燙的茶水還冒著熱氣。

“滿大街的風言風語都傳遍了，你就沒聽到半點風聲？都說你瞧不上成國公府的世子，不愿意嫁，你倒是心比天高，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老太太是當真氣不打一處來，滿京城都知道將軍府的四姑娘心系他人，不滿這樁婚事，若不是國公府的老姐妹兒傳了信來，她還蒙在鼓里。

這樣好的姻緣別人求都求不來，她倒好，半點不當回事不說，還管不住屋里的嘴。

姜傾傾看了眼跪在前面的李姨娘和姜淑婉，兩人都悶不吭聲的低著頭，姜淑婉瞧著一副弱不禁風隨時要暈過去的模樣。

“你看她們有屁用！”老太太滿面怒容。

若不是她自己先露了端倪，別人能空口白牙兩嘴一掀全然捏造出來？

也正是那日在竹蘭苑她渾不在意的說要將婚書給五姑娘，李姨娘才敢傳出這樣的話頭，但也沒敢傳出府去，只有意讓人在慈安居附近說了兩嘴。

原本是想惹得老太太對四姑娘不滿，婉姐兒的事上能松動幾分，豈料竟鬧得滿城風雨，她也知道這事情出得太大了，莫說婉姐兒能不能進國公府，就連四姑娘的婚事怕都要動搖幾分，心下有些著急。

“祖母，我雖不想嫁他是真，可從沒瞧不上他，成國公府如今的殊榮，又有誰敢瞧不上？”

這是真話，不說國公府的老太太，成國公雖擔了個閑職，但國公夫人是今上一母同胞的長公主，成國公的胞姊更是如今正得寵的貴妃娘娘，真真風頭無倆的時候。

且這一家子與宮中貴人不單是裙帶關系的糾扯，更是與他們將軍府一般的開國元勛，拿著丹書鐵券的舊臣，祁衍還擔著太子少傅的名頭，京中誰不巴結？

姜傾傾說得實誠，老太太氣得又想去摸茶盞，還是吳媽媽明智的沒繼續換新茶才沒摸著。

“那你倒是說說，國公府都不想嫁，你想嫁誰？今日只要你說得出個名兒來，就算是太子妃我也豁出這張老臉去給你求來！”

太子妃？

姜傾傾還當真猶豫了一下，但只是想想便作罷了，那個麻煩窩，她把自己陷進去不合算。

“我年紀尚小，不想這么早出閣，只念著在府里多陪母親和祖母幾年。”

“老婆子我還健朗，用不著你陪，”老太太心氣不順，說話自然沒什么好語氣，扭過頭去不想看她，但心下有狐疑，又忍不住瞪回去，“你當真只是不想過早出閣？”

這孫女在莊子上養了幾年，沒個父母長輩在身邊，莫要養出什么歪心思才好，就怕真與外人有了個什么勾扯，到時候將軍府的臉面丟到十里外去了。

“母親，孩子兩年沒見著家里人了，剛回來又聽說要出閣，自然不好受，也是想多陪陪我，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了，您放心。”將軍夫人溫言勸道。

“婚期都定下了，現在就是想反悔也不能，你在家里老實待嫁，也別成日里往外頭跑。”老太太的神色稍稍好看一些，但一瞧見跪在那里的兩個，邪火又壓不住了。

轉向姜承風怒道：“瞧瞧你養的一個兩個的好閨女！再看看三房丫頭，羞不羞得慌？”

若能有姜書雪半分的知書達理，能干出這樣的事來？

他們將軍府的姑娘少，沒有別人府里那些姊妹們勾心斗角和齷齪齟齬的事情，本以為能省心些，沒曾想竟能鬧出二女爭夫這樣天大的笑話來不說，還想著法兒把自家姐妹的名聲敗壞到外頭去了。

被殃及池魚的姜承風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婉姐兒也是年紀小，一時糊涂，我回頭親自給她擇一門好的親事便是。”

自姜傾傾進門后吸引了怒火，一直低頭不語的李姨娘霍然抬起頭來：“老爺怎能這般偏心？都是您親生女兒，四姑娘無心這門婚事您都硬要塞給她，五姑娘茶不思飯不想的絕食了幾日，只求一心人，您卻看都不看一眼！”

居然還鬧絕食了？

姜傾傾有些詫異，近日她把心思擱在姜珩那邊，倒沒注意姜淑婉的事。

姜承風一口氣梗到胸口：“我偏心？你摸著良心問問，傾姐兒有的東西哪一樣是婉姐兒沒有的？要最好的私塾先生我給請了，要最好的教養嬤嬤我也請了，你倒是說說我偏的哪門心？”

再說傾姐兒的婚事是老太太張羅的，他能說什么？說婉姐兒命不好，沒能投到夫人肚子里去？

果然兒女都是債，他是上輩子做了孽！

李姨娘看著身邊臉色煞白暗自垂淚的姜淑婉，紅了眼眶。

若不是偏心，那就是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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