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
姜傾傾看了他片刻,辨不出此話真假。
祁衍收了聲音不再開口了。
月下趁著酒意也沒能問出緣由,姜傾傾將半醉的人扔給安和,從墻頭上翩然落下,尋了綠蘿回將軍府。
自從太子妃的人選塵埃落定后,京中最忙碌的兩處地方便是王宮和將軍府。
就算要在西羌使臣入京前完婚,也得把太子殿下該有的儀仗做足了,喜服和一應器具都要趕制,宮中的燈火晝夜亮著。
這一場百姓翹首以盼的大婚舉行時,已是九月。
露重霜寒,抵不過人心熱鬧。
紅綢飄滿的十里長街,迎親隊伍見首不見尾。
使臣帶著十公主入了城門后,便只瞧見滿眼的紅和喧天的熱鬧,被攜裹著喝了一頓沒滋味的喜酒。
不論這場酒宴是否賓主盡歡,翌日不少人是從宿醉里醒來的。
姜傾傾雖未醉酒,但睡了兩日后額頭仍有些抽痛。
送親時在門外吹了半日的風。
“小姐,要起了么?”紅櫻見榻上的人動了下,掀了一角簾子問道。
“什么時辰了?”
“辰時正了。”
姜傾傾半闔著眼靠了一會兒才起了身,用過早膳后又讓綠蘿去取了冪籬。
片刻后,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將軍府的角門處離開。
季韻說,楊柳胡同里有客來。
既然是客,總得去見一見。
綠蘿扶著姜傾傾下了馬車從后院進去的時候,另一輛馬車停在前門。
透過被風吹動的竹簾,姜傾傾的目光落在對面端坐的姑娘身上,微微皺了眉。
雖然面紗遮了臉,仍舊能一眼認得出來——蘇蓮珊。
“先生,我想問一人的生死。”蘇蓮珊的面色蒼白,脂粉也能沒蓋住眼下的青黑。
見竹簾后的人沒有說話,她又急忙道:“那人是我的未婚夫婿,也算是至親之人了。”
姜傾傾看著她緊張的攥緊了手里的帕子。
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的聲音是壓低后的沉啞:“名姓。”
“王修遠。”蘇蓮珊悄悄松了口氣。
那位姑娘說,她們這里有一條規矩,非至親不問。
竹簾后面,有銅錢落下的聲音,而后安靜了片刻。
“姑娘問的是生者,可安心。”
沉緩而又低啞的聲音,不疾不徐,奇異的帶著些安定人心的力量。
“當真?”蘇蓮珊的眸子亮了幾分,顯出急切。
“自然。”
“多謝先生。”蘇蓮珊抿了唇,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擱在案上,匆匆的走了。
片刻后,姜傾傾從竹簾后轉出來,站在門下看著遠去的馬車。
太子婚宴上,她才見過蘇蓮珊。
兩日而已。
“是姑娘的熟人?”季韻看著她的模樣問道。
姜傾傾頓了片刻,點頭。
蘇蓮珊的那位王家哥哥隔三差五的從禾豐郡寄一封信來,蘇蓮珊上一次拿給她瞧時還是半月前。
這會子怎么就來問生死了。
問生死,是因為不知其生死。
國公府的馬車轉了一個彎,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姜傾傾想了想,讓季韻找個人去打聽一下那個王知縣的公子出了何事。
蘇蓮珊沒去將軍府找她,自然是不想讓她知道此事,既然陰差陽錯的又問到了這里,總不好不理會。
事情能傳到蘇蓮珊那,便是已有一段時日了,京中不乏消息靈通的人,季韻第二日就遞了消息來。
“聽聞王家那位公子在上京的路上遇到劫匪,失了蹤跡,這已經找了七八日了,連片衣角都沒找著,都說怕是沒了呢。”綠蘿臉上有些驚詫。
不怪她驚詫,就是姜傾傾也有些意外。
禾豐郡到京城,幾乎可以說是在天子腳下,哪個不要命的劫匪敢在這處為寇。
姜傾傾略微瞇了眼睛看向窗外,熱鬧聲遠遠的從前院里傳過來。
太子妃今日歸寧,她借著身子不適早早的退出來了。
“去國公府。”
“小姐要去找蘇姑娘?”
綠蘿也瞧了眼窗外,太子殿下還沒走呢。
“無礙,太子妃有大姐姐陪著呢。”
想來姜淑婉現在無事也不會想往她跟前湊。
綠蘿聞言便去給她拿了外裳,又把手爐里的炭火換了。
那位蘇姑娘當初害小姐落了一回水,她原是很不喜她的,但后來瞧著往她們將軍府來得勤,能陪小姐解個悶兒,便也瞧得順眼了些。
她與王家那位公子的事她聽過一耳朵,這會子恐怕不好受著呢。
姜傾傾沒讓人備轎,帶著綠蘿走角門去了國公府。
蘇蓮珊瞧見她時,勉強露了個笑容:“你怎么來了?”
說罷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這兩日染了風寒,面色可能不大好看,怕把病氣過給你。”
“王家那位公子的事,我聽聞了。”姜傾傾徑直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她道。
雖說神色瞧著比昨日好一些,大抵是因為有了期望,眉眼間也松了幾分。
但不知為何,臉上隱約罩了一層灰氣,或者說...死氣。
這是昨日沒有的。
蘇蓮珊怔了下,那一絲強勾起來的笑容消失在嘴角,抿了抿,最后嘆了口氣。
“你身子弱,將軍府近日又忙成一團,我怕你知道了也是跟著我徒增憂慮。”
她這幾日都沒能合眼,讓丫鬟不錯眼的盯著禾豐郡的消息。
就算姜傾傾知道了此事也幫不上什么忙,還要平白跟著她遭罪。
“總比讓我從別人口中打探要好。”姜傾傾道。
蘇蓮珊提起來的那一絲精氣神又散了去,緊挨著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姜傾傾發現她手上的溫度比自己暖不了多少。
“我半月前給他回了一封信,說只要他來接我,我便跟他回去。”
只要他真的把外室打發了,她就跟他成親,雖然沒有在信中明說,但他定然明白她的意思。
“他是來尋我的路上遇到劫匪的,至今還找不著下落”
這也是讓蘇蓮珊最為難受的地方,若她沒有提這要求,沒有與他鬧這許多時日,自己回家去,他也就不會遇上這般變故。
“這怨不得你,”姜傾傾勸道,“知縣公子被劫不是件小事,定然能查得水落石出,你先把身子養好了才是。”
“我昨日去問了一個先生,那先生說他還活著,”蘇蓮珊的眸子有一瞬間的明亮,“我已經同夫人辭行回禾豐郡,原是準備走了之后再讓表哥給你捎個信的。”
姜傾傾若沒有來,她這會兒已經收拾完了東西,也是不想讓她擔憂。
回禾豐郡?
姜傾傾看著她面上浮起的那一層灰氣蹙起眉,手指在暖爐上輕輕叩了叩。
“你多捎幾人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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