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言胸口固定著半截羽箭，血漿把裙子染紅一大片。她躺在吳泰鉉懷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結果下一瞬就是是徐東寅毫不留情的打斷。

“cut！等等等等，這個感覺不太對，尹姬你轉個方向，朝左邊倒，重來一遍！”

第二遍：

“cut！還是不對，轉回去，后面射箭那個，換到左邊去。”

第三遍：

“cut！箭頭松了，道具趕緊上去調整一下！”

第五遍：

“好了。可以了。”

終于沒有第六遍了。

姜舒言和吳泰鉉都松了口氣，Dary連忙過來遞水遞紙巾，難得的都沒說話。

這是姜舒言的殺青場，而拍了這么久，大小鏡頭也不下二十個了，連續四次ng這還是頭一回，吳泰鉉就更不用說了。

徐東寅走了過來，“不是你們的問題，這是尹姬的最后場，作為一個大高潮爆發點，就是，我想盡力把它弄到完美再完美。你們已經超常發揮了。”

姜舒言微笑著點頭，“沒事，我們理解，把角色演繹到最好本來就是我們應該的。”

“還有一點收尾鏡頭，就不拖明天了，休息十分鐘，干脆就辛苦一點，今夜直接一口氣拍完你們看行不行？”

“我沒問題。”姜舒言說。

吳泰鉉淺笑，“舒言都能撐得住，我要有問題就不像話了。”

徐東寅笑著點頭，“那成，你們休息會兒，我去跟其他人談一下。”

這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兩點，拍了這么久，大家都開始疲累了，卻也沒人抱怨。

十分鐘后，徐東寅喊下“action”，這一場戲的最后一個鏡頭開拍。

冷凄凄的月色下，駐軍大營里的主軍帳內，兩個相擁的人坐在中間的空地上，如同無依無靠、只能彼此牽絆的浮萍。然后鏡頭沿著軌道推近，尹姬胸口插著嚇人的長箭，躺在王建的懷中，她手上都是血，顫抖著想去摸他的臉，到一半卻又放棄。

她閉上眼睛，自嘲道：“真被王上說中了，妾情愿自己死，也不愿王上出事。王上……英明睿智，妾身佩服……”

王建的臉上面無表情，仿佛既不驚訝，也不難過，“孤早就知道了軍中有奸細，所以其實，你根本不必救我。”

他還是這樣無情，到最后還要讓她明白自己死得多不值。

當然，到此時此刻，她也已無力再去在乎這些了。

血越流越多，她忽然心慌起來，掙扎著說道：“王上，有一句話，這些年......我已經問過你，千百遍了，但是，今天我還是，想最后......真心的再問你一次，王上，你......可曾，真心的，愛過若兒嗎？”

王建眉頭微微挑了一下，卻久久不語。

遲遲沒有答案的等待讓尹姬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明明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為什么到最后都不肯死心呢？

可哪怕王建真的不曾愛過她，她也不怨怪。

她只是一名細作，她來的目的是為了幫助他的對手打敗他甚至取他性命，而他們之間最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就是一個情字。

原本初心就錯了，又怎么能奢望還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呢？她現在的付出也不過是她對自己的懺悔和對過去的彌補，以及完成一份心中深藏的那份執念而已。

希望，絕望，釋然。

這是尹姬對王建最后的留戀，縱然曾經有千般不是，可唯獨愛是沒有錯的，從尹姬愛上王建那一刻起，結局就已經注定，并且至少在尹姬這里，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依然選擇繼續愛他。

她往王建懷中縮了下，似乎想依偎得更深。那雙美麗的眼睛眨了眨，終于緩緩閉上，她用盡最后的力氣重復問道，卻不再等他的回答。

深秋月夜，露重寒涼，風卷紗帳，拂了一身，還亂。

懷中的伊人已沒了聲息，他抱著她坐在地上，臉上是鐵石般漠然，唯有僵硬的軀體泄露了情緒。

徐東寅看著監視器，想著再過三秒就可以喊過了，可沒想到屏幕上，本該保持不動到最后的吳泰鉉卻忽然抬起了手。

副導眼睛瞪大，徐東寅眉頭頓時挑起，死死盯著畫面，情緒猛地亢奮起來。

吳泰鉉握住姜舒言染血的右手，慢慢貼到自己臉上，將她剛才沒做完的動作做完。她閉著眼毫無反應，而他垂眸看她，片刻后輕聲說：“不曾。”

到最后，他終究是回答了她的問題，雖然她已經聽不見。但有什么關系呢，原本她也是早已知道了答案的，她此問所求的，也不過是想聽他親口說出這個答案而已。

那四個字，無比冷漠，卻也無比慈悲。

“cut！”徐東寅喊，“今晚結束，非常完美！”

在場的人都如釋重負，也紛紛為姜舒言和吳泰鉉鼓起了掌聲。

姜舒言吳泰鉉站了起來，“恭喜你，殺青了！”吳泰鉉笑著對姜舒言說。

“是啊，說殺青就殺青了。沒想到我居然會是緊跟金亞植前輩之后，全組第二個完成拍攝的角色。”姜舒言一臉遺憾的聳聳肩，“誒，前天才過來這邊，這就結束了。”

“沒事，這樣你不是就可以回去安安心心的追劇了？”吳泰鉉笑說道。

姜舒言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劇？”

“《信仰的神女》啊，今晚首播，”吳泰鉉看了下時間，然后笑著改口，“不對，現在已經算是昨晚了。”

姜舒言愣了一下，頓時大悟，哭笑不得的拍了拍額頭，“啊，還真是，你不提我竟然一下給忘了。完了，首播我沒有給劇發宣傳！”

吳泰鉉笑著聳聳肩，“沒事，我也沒有發。”

然后Dary非常是時候的湊了過來，“不，boss，你發了！”

吳泰鉉：“......”

“舒言小姐，恭喜殺青！”

“謝謝Dary，誒，看樣子我也是時候聘個助理了。”姜舒言很是憂傷道。

“哇！舒言小姐你終于有這個覺悟了！”Dary說道，“人家有些小明星，有點名氣的就不說了，出道幾年還在演侍女演跑龍套的都裝模作樣要配個助理配個經紀人，您這低調得，讓我看著都著急。”

“行了，都快凌晨了，大家都累得很，你可放過舒言吧！”

然后才都散了。

到這里姜舒言的戲份終于徹底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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