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鎮雄抱著懷,仔細審視著面前這個有著一張被上帝格外偏愛的面容,年齡上也實打實的不超過25歲的小姑娘,頭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看不穿一個整已經足比自己小上一個輩分的后輩人。
“你如果是老全的親女兒,我或許還覺得你有坐在這里和我談這些的可能,可你不是,”宋鎮雄說,“而且據我所查,你也并沒有其他任何特殊的身份,甚至于拋開目前你藝人身份,連個普通平民,都是算最底層的那種,所以我非常不明白,你是從什么出發點,來與我一個政界人士見面,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目的?!”
“藝界人士和政界人士接觸的現象好像并不算少吧?”姜舒言笑著道。
“可我覺得你不是。”宋鎮雄說。
“為什么?”
宋鎮雄笑,“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也不顧什么了,且不說我宋鎮雄不過一個在野黨代表,就是哪天真住進了青瓦臺,你費盡心思來接觸我也并不比直接和你干爹更有用,對了,你來找我,你干爹他知道嗎?”
“不知道。”姜舒言微笑著搖頭,“您和他是多年老朋友,您對他的了解應該是比我這個才認了幾個月的干女兒更多的,他前兩天才叮囑我,少與政界接觸,尤其不要參與到黨政之爭中。”
“你應該聽你干爹的。”宋鎮雄說。
“我知道,干爹是真心為我好。”姜舒言笑著道,“但我畢竟不是干爹的親女兒,而且我如果下定決心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就是我親生父母都未見得攔得住我。”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想做什么了嗎?”宋鎮雄淺笑著看她。
“我有一份很長很長的名單,上面的每一個名字對應著一個披著人皮的人間禽獸,而我想做的,就是把這份名單,暴露到陽光下,并讓公正和法律給他們應有的制裁。”
宋鎮雄當時就笑了,笑到肩頭都顫抖了起來,“謝謝你,姜舒言小姐,這是我宋鎮雄人生四十九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姜舒言不解,“什么笑話?”
“笑話就是你和我說:在這個國家,還能談公正和法律。”宋鎮雄笑著說道,再看姜舒言的眼神甚至已經變得幾分可哀可憐的味道來,“我本來以為你是個不可多得的聰明姑娘,但我現在明白了,你啊,不是聰明,是天真,天真的還有點過頭啊。”
姜舒言被宋鎮雄噎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還是聽你干爹的話吧,一小姑娘什么都不懂還來參和這些!”宋鎮雄淺笑著輕嘆息了聲,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很明顯,是準備走人了。
“宋代表!”姜舒言連忙叫住人,一字一句道,“我就不信這世界上真的就沒有公正可言了!”
宋鎮雄轉過頭,微笑著說,“這世界上或許有,但在你腳下這個國家,真的沒有。如果有的話,我宋鎮雄,也肯定是你那份將被公正和法律制裁的人里面的一個,對,連你干爹啊,也不例外。”
姜舒言愣住,“什……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宋鎮雄笑著說,”如果你是曾偶然間發現了什么你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然后以為自己發現了這個國家最黑暗的一面的冰山一角,那么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真的只是發現了冰山一角。”
姜舒言整個人滯在原地,怔怔的看著宋鎮雄,腦袋有些發蒙。
“想開點小姑娘,黑暗也有黑暗的生存之道。”
“如果這個國家真的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宋黨代表這樣在權力中心的人,難道不應該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希望這個國家變好嗎?”
宋鎮雄笑,“一個得了感冒的病人會急切的希望自己的病快點好,可一個得了絕癥的人,只會想著剩下的日子怎么過才能讓自己更舒服,你說是不是?”
“可如果連你們這些執政者都放棄了拯救這個國家,那這個國家才是真的沒有未來了。”姜舒言說,“你們不應該這樣的!”
“小姑娘你知道我為什么還肯跟你說這么多嗎?”宋鎮雄微笑著道,“因為我和你干爹老全是老朋友,很干凈的那種,起碼比這個國家干凈。”
“如果這份名單足以撼動整個政局呢?”
“你說它可以端掉半個政壇的人我都信。”宋鎮雄笑著道,“但它只要端掉了一個人,就有可能端掉我宋鎮雄,也端掉你干爹。”
“然而政局已經開始浮動了,半個月前國會副議長李承范和青瓦臺總統府首席……”
“小姑娘還是少關心些政事比較好。”
“那您就不怕我轉頭再去找別人?”
“別的黨首嗎?”宋鎮雄笑著問她,“你找到青瓦臺那位面前都是這樣。不,也有可能,你會從此消失在演藝界,甚至在這個國家。”
姜舒言臉色變得有些慘白。
宋鎮雄笑著搖搖頭,轉身往外走去,臨出門前稍微頓了頓,轉過身朝姜舒言笑著說,“別覺得我是在嚇你,你知道解決問題最簡單有效的辦法是什么嗎?是解決發現問題的人。”
宋鎮雄離開后,姜舒言好半天醒不過神來,服務員進來連著問候了三四聲才有了點反應,走的時候還是服務員提醒才想起把口罩戴上。
回到家后,姜舒言努力裝出毫無異樣的和宋珍華打了招呼就將自己反鎖進了臥室,抱著電腦一遍一遍的反復翻看著尹裕貞的那一篇篇短記,一張張照片,一段段錄音……
眼睛稍微一閉上,腦海里浮現的就是那個晚上在松島那首游輪上尹裕貞撲跪在她面前抓著她的手臂一遍遍喊著“救我”,以及最后眼睜睜看著她被那幾個男人連拖帶拽的帶走的畫面。
那張在最后一刻塞到她手里的紙條,大概是尹裕貞生前對人間正義最后的一絲絲的希望。
而姜舒言也一度以為,自己有可能為尹裕貞聲張屬于她的正義,哪怕人已經不在人間,哪怕……遲到很多年。
這點希望孔元善沒有給她澆滅,宋薇沒有給她澆滅,哪怕劉元浩被警察從家里帶走都沒有。
卻在今天,在見了宋鎮雄之后,就這么當頭一盆涼水,給澆滅了。
姜舒言拿出鎖在柜子里那部很少用的備用手機,翻出上面唯一的一個號碼,盯著看了好半晌,卻連撥通的勇氣都沒有。
最后還是選擇以信息的方式發過去:今天有人告訴我,說這個國家是沒有公正的,而且他還成功的把我說服了。所以,這件事就到這里了,放棄吧,我們也別再聯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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