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出來接人的姜舒言車停在了面前都有點不敢確認，直到穿著一件黑色大風衣還扣著鴨舌帽的李希旻從駕駛座上走下來，鎖了車邊朝她走來，手上提著只不大不小的盒子，語氣里帶著些不滿朝她道，“過分了啊，才多久沒見，怎么也不至于這程度吧？！”

姜舒言扯下口罩露出半張臉，笑著說，“主要是你開這車，弄得我都有點不敢認了。”

“這是我助理的車，畢竟開我自己的太招搖了，要是一不小心上了熱門，我怕老姐得撕了我。”

“你這是？”姜舒言指了指他手上的盒子。

“今天除夕啊，就算平時也上門拜訪哪有兩手空空的？而且這禮物是給阿姨的又不是你的，你激動什么？”李希旻道。

姜舒言輕哂，領著人往里走。

宋珍華已經知道李希旻要來，姜舒言下去接人她就已經掐著時間把餃子配菜都備上桌，進門就可以開吃的程度。

一張男女老少通吃的臉加上嘴巴又甜，而且姜舒言參演過的《信仰的女神》和《十二妖姬》宋珍華都看過，里面恰好又都有李希旻參演，《信仰》更是主角之一，角色也都討喜，加上宋珍華并不關心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八卦，對于第一次見到本人的李希旻自然也就只有純粹的不能再好的印象了。

于是不出意料，李希旻受到的待遇比之前第一次上家里蹭飯的林鯤也只高不低。

李希旻總能不斷的找到可以和宋珍華聊到一起的話題，反倒是在一邊跟兩只狗玩兒的姜舒言，儼然就成了個多余的陪襯。

直到李希旻把餃子吃完，收拾碗筷的時候，姜舒言準備去洗而宋珍華不讓，而十有八九廚房都沒進過的李希旻還假裝有模有樣的爭著說要去幫忙收拾就更不可能了。

廚房里很快傳來嘩啦的水聲，客廳里心如明鏡的兩人一時都找不到什么合適的話題，于是相對無話。

其實姜舒言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李希旻今天的狀態完全沒有表現出來那么安然無事，可誰讓他們都是演員呢。

演技，都用到生活里來了。

姜舒言猶豫了片刻，問，“你姑姑的事……還好吧？！”

李希旻深吸了口氣，淺笑著搖頭，“不知道。”

姜舒言驚訝。

“應該不很嚴重，但反正也不是完全清白的就是了，”李希旻淺笑著解釋道，“沒什么可擔心的，就算真的很嚴重，也自然有的是人不允許它嚴重的。”

姜舒言抿了抿唇，帶著些不解的看著他，“我有點聽不懂，什么叫……‘有人不允許它嚴重’？”

“那么我問你，我姑姑上面的那人是誰？！”李希旻笑著問她。

姜舒言剎那反應過來。

“還有啊，你知道這幾個月里的政圈動蕩為什么一抓一個準嗎？因為這個國家早就爛透了，隨便從哪個地方下手都是爛的，這種時機下我姑姑出事肯定不是偶然，而是有些人背后博弈的手段和結果，但我相信不想我姑姑出事的人應該會更多，或者至少權力更大。就比如說目前最上面那位，只要那位一天還在上面，我姑姑，我們霖宇財團，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事。”

這個國家早就爛透了，這是姜舒言第二次聽到這句話，第一次是宋鎮雄，第二次是李希旻。

生來就是財閥世家的豪門貴公子，還生了這樣一張得天獨厚的面貌，這輩子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錢怎么花得出去日子怎么過才更舒服，姜舒言一直覺得李希旻是活得最恣意最瀟灑的，至少在她所認識所接觸的圈子里是。

可今天她發現，自己好像其實也從來沒有完全了解過真正的李希旻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起碼她所認識，所認為的那個李希旻，不應該這些事情看得如此透徹甚至還了解到了如此地步。

李希旻見姜舒言看著自己在發愣，有些奇怪的問道，“怎么了？我……”

“啊，沒事！”醒過神來的姜舒言有些尷尬的笑著搖頭，頓了片刻，道，“上面那位沒事你們就不會有事，可萬一……”

萬一那位也提前下來了呢？又萬一那位為了自保不惜自斷手臂呢？！

剩下的話姜舒言沒說出來，但李希旻也一聽就已經懂了。

提前下不是沒有可能，但可能性終究不大，至于斷臂自保……應該也不會太輕易就斷吧，畢竟她們除了簡單的直屬上下級，還有藏在臺面以下的更深一層的關系不是嗎？

盡管有些事情他從來不屑關心甚至覺得有些惡心，卻并不代表就真的一點點都不知道，當然，這些他就不準備與姜舒言說了。

李希旻苦笑，“那就不知道了，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不想管也沒法管，愛怎樣怎樣吧！”

“可說到底那是你的親姑姑，霖宇更是你父親還有你祖父那一輩兩代人的全部心血，你還是它的唯一繼承人。”

李希旻搖頭，“不是唯一，你忘了我還有個哥哥，而且我是真的不稀罕，沒有霖宇我照樣可以過得很好甚至還更輕松，更自由自在。”

“那如果你姑姑——”

話還沒說完一句收拾完餐具的宋珍華走了出來，淺笑著與二人道，“你們在聊什么？怎么看著不太開心的樣子？！”

“沒有，是您做的餃子太好吃，我正在跟舒言請教這種餃子的做法呢，想回去讓我們家保姆阿姨也學學。”李希旻笑著答。

于是李希旻就這么成功的套到了完整的包餃子教程，臨走還順便也帶走了冰箱里剩下沒煮過的全部餃子。

對，還有一個長輩的新年紅包，這個習俗哪邊都是一樣的。

這邊沒有守歲的說法，但零點的時候來自宋薇的準點新年祝福是少不了的，從兩人認識以來年年如此，今年還多了個顧旻珺。

宋薇回去過年，前幾天兩人還約著一起吃了頓飯，然后拍了一堆照片來曬她，能怎么辦呢，也就只能干巴巴的威脅一下宋薇別回來了，然后讓顧旻珺狗也別想要了。

她身邊現在有宋薇宋珍華，有孔元善李希旻，還有林鯤顧旻珺，還有金允熙吳泰鉉，對，還有干爹全政民一家，都是真心待她的人，或者說起碼不是那種各有目的別有所圖，完全建立在利益基礎之上，輕而易舉就可以徹底崩塌的那種。

仔細想來，她如今用不到兩年時間建立的人際圈子，竟然比過去用十幾二十年所建立的還干凈純粹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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