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雍覺得自己絕對是中了邪。
喜怒哀樂竟都被牽在一個人身上,情緒左右著一顆心不受控制。
好比此時此刻,那陣將他所有清明都狠狠壓制下去的,難以言喻的欣喜——
他反身把她抵在床欄上,一手扶在她頸后,貪得無厭地糾纏。
自從上次得知她所謂的心意,他一直控制自己不去過分親近她,等她想清楚。
他要的不是什么當下痛快、湊一塊兒開心,而是兩情相悅、她心里真的有他,是柴米油鹽的很多年,是白頭不離…
這是從他生出念頭,想把她占為己有的那一刻,深思熟慮、萬般思量確定的,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害怕孤獨。
他是真的想和這人在一起,四季晨昏、從生到死——
“重華…重華…”他貼在她耳畔,微涼的唇輕輕移著,一聲比一聲暗啞惑人。
趙宸腦子空空,頭暈眼花,手上拎著他的里衣,眸中映著他羊脂玉般的皮囊,明知道他等什么,卻像被妖精勾了魂兒。
他又等了等,才輕輕地把她抱到床上,手臂支在她身側,“重華——”
在他湊到近在咫尺時…
“阿嚏!”趙宸忽然身子一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孟雍眸中多了一絲清醒,扯過被子嚴嚴實實地把她裹上,俯身頓在那兒很久,才拿起里衣穿上。
趙宸也回了魂兒,尷尬地咳了咳,“那、那什么…阿嚏!”
“行了,你歇歇吧…”孟雍無奈失笑,手貼向她額上,試出她沒起燒,才隔著被子擁住她,“你啊…真是個禍害——”
“提督大人太過獎了。”趙宸腆著臉,一陣干笑,“哪兒比你?深藏不露的…要不是這回,你還不準備現真身是吧?”
孟雍微瞇著眼睛,“是,要不是某人下藥,還從幾十名好手圍守的客棧偷跑,害我以為是被什么叛將抓走了…”
“本提督現在這時候,可應該是在奉旨歸京的路上。”
趙宸原本是玩笑,聽到這話立時蹙眉,“陛下召你歸京?什么時候的事兒?”
“咱離開江南后第十天,不是召我歸京,是命我把你帶回去。”孟雍輕聲說著,“應該是你做的那些傳回去了。”
幽禁皇子、私審私殺官員…想來不光是三皇子奏本參了她,謝時明等人和緝事廠負責監看的,估計也都沒閑著。
這些趙宸倒不太在意,她既然敢做就早想過后果了,“那你這…不是抗旨了?咱明兒出發回京還來得及吧?”
孟雍搖搖頭,“請罪的折子我已經寫好了,來都來了,不查清就走怎么行?”
“還是算了吧!”趙宸認真道,“不管你是怎么入主緝事廠的,陛下肯定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想來你也是借這個利用他…”
她沉聲,“這可比玩兒火危險,以陛下的性子,要取信他不光不容易,也要格外小心,他之前就起過疑,要是你再無故抗旨——”
孟雍笑了笑,翻身自床下行囊里取出奏折,展開在她眼前,示意她先看再說。
趙宸剛看了兩眼就愣住了。
開頭倒沒什么,除了請罪就是表示暫時還不能歸京,至于原因,竟然是叛將。
渝王先前曾說過,西北將起戰事,而孟雍也正利用了這點,把叛將抖摟出來,意思是收到密報,有叛將意圖勾結草原…
這節骨眼兒上,查出叛將,可比把一個惹禍的親王帶回京,要重要的多——
“早聽說一旦被緝事廠的黑賊給盯上,什么罪名都有可能…”趙宸有些悻悻,“現在一看,還真是…”
孟雍輕笑著收起奏折,“這次可不是清除異己的栽贓,不是真的有兩個叛將?邊關安危為重,本官可不是無故抗旨。”
趙宸卻忽然沉默,好一會兒才道:“這遭我又想起一些東西,叛將只有一個,另外那個不是長明軍的人…”
大致省略又修改,并隱瞞玄清這個人,趙宸將想起來的說了說。
孟雍看著她眼中的茫然,輕道:“不管當年有多復雜,咱都可以從頭細細查,現在先從要殺你的叛將開始。”
“緝事廠提督出現在雍涼,叛將估計早被驚動了,再想查——”趙宸正說著。
孟雍幽冷一笑,打斷她,“你覺得我這一天一夜都做什么了?最開始我可沒想你是自個兒跑的,也沒往深坑那邊兒想。”
趙宸眨眨眼睛,“你直接去抓人了?可你怎么知道是誰…”頓了頓,瞪大眼睛,“你不會把有嫌疑的都抓起來了吧!”
“放心,緝事廠沒有不能抓的人。”孟雍應著,自一旁拿起面具,扣在她臉上,“所以,小黑賊,好好睡覺,明兒咱就去審人——”
孟雍說得沒錯,緝事廠沒有不能抓的人。
作為直屬于皇帝的神秘機構,無論朝堂還是軍中,緝事廠都有權監察、捉拿,不需要證據確鑿,憑一絲可疑,便能請任何人回去“喝茶”。
而其無孔不入地深挖、嚴查,又使但凡被請進緝事廠的,很少能有人再恢復自由。
又恨、又怕、咬牙切齒卻也提心吊膽…
這是朝臣對緝事廠的態度,也是皇帝想要的效果,讓臣子老實便先要讓其怕。
于是開國至今,緝事廠“臭名昭著”,成員也有了一個代稱…黑賊——
趙宸撫著墨黑官服,有些別扭地按按臉上的面具,但還是照答應的閉緊嘴巴,乖乖被帶進雍涼的緝事廠駐地。
“屬下玄四十六見過提督大人。”四十六行禮,語氣稍有激動,卻也沒敢廢話,“那七人還關在暗牢,他們的嫡系也都押進…”
孟雍靜靜聽完,輕道:“先帶雍涼衛都指揮使同知曹元。”
等四十六領命退下,趙宸才悄悄扯了扯孟雍的衣袖,依舊閉著嘴。
孟雍卻明白她的意思。
這七人都是當年長明軍的幸存之人,也都曾是他父帥的老部下,是他的叔伯,即使有一個曾背叛,其余的卻仍是長明軍的延續——
“放心,我有分寸…”他面具下似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趙宸剛隨之稍稍安心,四十六卻急跑進來。
“大人!”他惶恐跪地,“那七人剛出暗牢便死了兩個,包括…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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