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放下電話,何大海不經意間露出的低迷情緒,影響著她的心情。
女性天然的敏感性,讓她郁郁寡歡。她意識到,何大海這趟行程下來并不輕松。她站起身來,望著窗外的市委大院,她忽然覺得自己極其的渺小。窗外的天空與自己不過咫尺之間,但到此刻在她的心房里安上了一道門,隔上一道墻。她不自覺地將自己像蝶蛹一樣緊緊地包裹了起來。蝴蝶化蛹是為了更好的重生,而她呢,輾轉人生的歸路,她看似風光滿面的背后,卻涌動著無限的危機。
秋已經來了,過后便是寒冬,蝶已經收攏翅膀,展翅的方向還是在不久之后的春天。
她給自個泡了一杯何大海喜歡的川北毛茶之后,嘗著絲絲的甘苦,她的腦子里不斷地反復出現她與何大海相識相知的點點滴滴。她真正愛他嗎?還是他本身就是她失敗愛情的替代品。老話說,茶如人生,人生如茶。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根本不懂生活,不懂茶的味道。不喜歡的節奏,固化的觀念,讓她潛意識里都在逃避與茶的相處。
她的心中不由地一陣心慌,一直以來她與他勉強地活著,過著,她以為這就是她的愛,這就是她在何大海面前始終保持的優越性。可憐可悲的優越性,迷失了她的心智,她并沒有完全讀懂那個沉穩和樸實的男人。她一味的索取,一味的要求,而他則如這杯沉淀的毛茶一般,不澀不悲地滿足她的味蕾,而把心酸和苦楚都埋在了自個的根里。
她看著桌上擺放的藍色咖啡伴侶,突地氣惱地將它一股腦地掀倒在了垃圾桶里。她暗自警告自己,從今天起,改喝川北毛茶了。
簡單收拾好心情之后,余香走到林虹的辦公室外,敲開了她的門。林虹見她神色暗淡,連忙招呼她,“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余香扭捏了一下,方才搖了搖頭道,沒事。
林虹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閃爍,不由地擔心道,是家里出了事?
“也沒有,可能我多心了。”
余香見她茶杯里的茶水已經淡了,拿起茶杯,走到飲水機前,給她重新沖泡了一杯。一邊淺笑著說道,一邊遞給了她。
“還說沒有,都寫在臉上了。是物業園的事情,讓他為難了?”
“也沒有啦,他說可以在市里建分公司。總部剛剛才搬過去,不能再折騰了。”
林虹聽到何大海愿意在市里建分公司,當即便笑了。“這不是好事嗎,你怎么還苦著臉啊?”
“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心里有點著急。”
林虹聽明白了她的話,是感情上出了問題。滿心歉疚地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提醒道,余香,感情的事情一定要想清楚,別一時沖動。你和他都不容易,得珍惜。
見老師洞察出了她的心思,她索性一股腦地向她吐露了自己心中的擔憂。林虹聽了她的話,半天沒有吱聲。她至今還單著,對于婚姻生活并沒有經驗。她只能苦笑地說道,余香你能很快發現他的情緒上的變化,說明你很在乎他。你是個有心人,但一定要把握好尺度。雖然我沒有結婚,但我知道夫妻之間最忌諱猜忌和冷暴力。有時間,你應該敞開心扉好好跟他談談。
“我是感到很歉疚,每次都給他提要求。他二話不說,都做到了。我擔心我太過了,保不住那天他承受不住了,到時候我該怎么辦?”
“物業園的事情,是有些強人所難。給你和他都造成了困惑。這是老師的不是,但市里的工作我們能想辦法支持的一定還是要支持,你跟他說,我謝謝他。”
“老師你誤會了,我不是說物業園的事情,按照他們公司的布局,遲早也是要進來的。我是說我的心態不對。既然是夫妻,那么我們兩個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平等的,而不是我現在總是讓他來遷就我。”
林虹噗嗤一笑,指了指她道,余香啊余香,我發現你現在真成了戀家的人!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你多想了。
從林虹的辦公室出來,余香潸然一笑,或許自個真是多想了。
回到鮮家嘴,何大海的心思還有些恍惚,與姚婷獨處的那段短暫時光仿佛做夢一樣。
他之前還笑話何大山,屁股后面跟著一個小情人。再次見到何大山,他卻再也笑不出來了。他的心里藏著一個偷心的賊,七上八下地敲擊著他的心房。
大嫂的肚子還是沒有懷起,何大山被駝子李洗刷得抬不起頭來。這家伙這段時間比掙了幾百萬還囂張。人前人后,都在炫耀姚七月能干,要跟他家添大胖小子了。每次見到他那嘚瑟勁,何大山都恨不得把他踢到泥鰍塘子去給活埋了。用駝子李的話說,錢掙得再多有卵球子用,掙人才是王道。
他偷偷找過幺爺看過幾回,幺爺都說他身體沒有問題。他身體沒有問題,問題自然是出在嫂子身上。每次他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嫂子自個的事情自個清楚,她不是懷不上,而是壓根還沒有想好。之前,她安的環都沒有取,哪里會懷得上。何大山那個傻氣包,哪里知道她之前還安過環。嫂子樂呵呵地看著他干著急,就瞞著他不肯說。她想著等著自個的兒子回到學校,再去鎮衛生院取了環,到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見到何大海,何大山有氣無力地一屁股坐在他的桌子前面。何大海皺了皺眉頭,扔給他一支煙,方才說道,咋的啦,一臉的狗熊樣。何大山黑臉微紅,擺了擺手道,一言難盡。都是家里的事情,說了你也幫不上忙。
何大海心里自個都是一片苦水,哪里還顧得上他。當即哼哼地說道,馬上又要收泥鰍了,賀老板那邊怎么說?今年的價格能不能漲點?
提起合作社的事情,何大山才來了精神,他抖了抖手里的煙灰。“還在談呢,他還是想按照往年的價格來,但我沒有同意,多少也得漲點。反正我跟他說了,村里的泥鰍深加工馬上就要投產了,咱們也不差他那倆個。他有些著急,說等幾天再給我們扯回銷。”
“泥鰍深加工的品牌注冊下來沒有?省水產所和縣上的工商局怎么說?”
何大山搖了搖頭,“地理標志性產品還不夠資格,還得等。但工商注冊商標已經拿下了,叫鮮鰍。省水產所的老所長是個耿直人,幫忙聯系了五萬個產品訂單。第一年的銷路應該沒有問題了。”
何大海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質量必須把好關口,第一炮一定要打響!不能牌子還沒有豎起來就自個砸在了手上。
“這事你放心,我們的電商平臺之前的眾籌訂單,我已經把稻鰍那一部分安排了出來。電商賣的就是口碑,我肯定不能砸了自個的臉面。不過啊.....”
何大山話說一半,欲言又止。
何大海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時候,還藏著捏著,有屁趕緊放。”
何大山呵呵地笑了笑道,只是這么一搞,產量有些跟不上了啊!機器一響,黃金萬兩。我們不能讓機器空轉吧?
“你小子滑頭,是不是衛婷兒又找了你?”
何大山見他啥都明白,當即也不藏著捏著了,嘿嘿笑道,是,你不在,來了好幾回。她打算讓我們把隔壁幾個村的泥鰍塘子都收起來。
何大海想了想,老這么與衛婷兒桿起也不是個事。不看僧面看佛面,雖然他覺得衛婷兒做人假得很,但這丫頭也有股子狠勁,也挺能做事的。示范片自從她來了之后,變化也挺大的。李太溝村的產業建設已經全部鋪開了。劉雨上下跑著,還有那么點模樣了。
“質量行不行,質量行的話,就簽一個長期合同算了。”
“質量沒有問題,他們也是請省水產所規劃和指導的。老所長也說了,我們的品種是臺灣白泥鰍,他們的是本地的土泥鰍,市場競爭力還比我們強一些,只是產量要低一點。”何大山見他同意了,當即拍了拍胸脯說道。
“那行,這件事就交給你和李大海去弄。我只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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