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范片的建設,間接地拉動了景福院的城鎮化進程。這一個以往被人嫌棄的老區,隱隱有了老樹發新枝的氣象。
隨著兩網工程的推動,景福院也就成了牽引示范片發展的核心樞紐。
鎮上的那兩棵老黃角樹在白水河的滋養下,一改過去的老氣,越發長得郁郁蔥蔥。兩旁的老街,在苗新月的推動下,土墻土瓦被翻新整修一番,按照修舊如舊的原則,還原了老鎮原有的繁華和風光。
穿梁畫棟的木走廊,修繕一新的老房子,鋪著青石板的小巷子連著傳統民俗的小鋪子,老灶土酒鋪子,駝子李新開的景福豆豉店面、掛著三角旗的涼粉鋪子、用火鉗燙發的理發店、老舊醇香的榨油鋪、閃動著星火的鐵匠鋪、老中醫的老藥鋪,拔火罐的養生館欣欣然地又像人工繁養的野草花,密密匝匝地長了出來。老街上的老鋪子,一鋪難求,而新街上新修的現代化小區,也是房價高漲。
何興旺當年討伙食的小酒館,隱隱成了小鎮上的一大風景。
老板娘年紀雖然大了點,但風韻尤足,她家鹵菜的老手藝越發出名。但凡回趟家的年輕人,或多或少都要到她家的鋪子里去打包幾斤或開車帶回城去,或打包郵寄去沿海的城市,給親朋四友捎點過去,打打牙祭。
見著何興旺走進了鋪子,老板娘連忙扔下了手中的活計,熱情地迎了上去。“何總,今天又來幾斤?”
老板娘擦了擦滿是鹵味的手,樂呵呵地問道。
這些年何興旺沒有少照顧她的生意,而她呢也暗自慶幸,當初在何興旺邋遢的時候,跟他接下了善緣。老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話放在何興旺身上太長了。她越發覺得自個眼光獨到,看人很準。當初那個窮小子,短短的幾年時間,這小子不但活出了人樣,還娶了一個美貌如花的大姑娘。“青花嫂子,今天來一斤牛肉,一斤肥腸。”
唐悅自從懷孕之后,便饞上了她家的鹵菜。何興旺每到鎮上來都要給她買上一大包。老板娘姓李,叫李青花,是李太溝村嫁出來的。她男人前些年跟著她在鎮上繼承家業,開著這家小酒館過日子。這些年,跟著黑老劉混,把全部的身家都投到了黑老劉的公司,成了黑老劉公司的大股東,自然少不了跟何興旺打交道。
老板娘麻溜地給何興旺稱好打包,暗地里多添了幾塊牛肉。將鹵菜遞給何興旺,何興旺用手顛了顛,呵呵笑道,嫂子稱多了吧!老板娘咯咯地擺了擺手,“多啥,沒多!你幫了我們家那么多。我們也沒啥好感謝的。給弟媳婦多吃點,將來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一碼歸一碼,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我都是按照規矩來的。也沒有幫什么忙,關鍵是王大哥他們公司過硬!”何興旺不由分說地掏了一百塊錢,給她扔到錢堆里。老板娘見他執意如此,也便沒有多與他爭論,樂呵呵地笑著,連眉頭都笑開了。“興旺啊,我可聽說這回兩網工程不少啊,你啊,還得多照顧啊!”
何興旺打著哈哈地點了點頭。
從小酒館出來,他便皺上了眉頭。
隨著兩網工程的鋪開,他便被麻煩纏上了身。鎮上周邊親朋四友,但凡有點能耐的都打著兩網工程的主意,都想摻和進來搞點小工程。黑老劉的公司自不用說,通過公開招投標,拿下了不少的路段。但以往那些跟著他走得近的二流子們,也紛紛開起了公司,隔三差五地便找上門來,想他討活路做,讓他不勝其煩。
按照分工,何大山把鮮家嘴的兩網工程都悉數交給他負責。他啊連腳指拇都抓緊了。生怕整出點事情來。狼多肉少,他誰也得罪不起。靠著村民監督小組,才擋住了一些人。
他煩惱,余香更煩惱。
雖然兩網工程縣上是通過公開招投標選取了省里的大公司來牽頭負責。但暗地里,縣里縣外都是暗流涌動。為了爭取工程,各自耍盡了手段。不少小老板還暗地里搞起了聯盟,大肆排擠外面來的企業,隔三差五地給人找麻煩添堵,時不時還打得頭破血流。
有利益便有紛爭,違法阻工、強攬工程、強賣原材料的現象,層出不窮。
呂書記多次召開會議,一而再地警告不許任何人插手兩網工程的事情,但都收效甚微。無奈之下,從縣紀委和公安上抽調了人員,進行重點整治。
順藤子摸瓜,抓了不少的不法分子和鎮村干部。
但在利益面前,總還是有人頂風而上,甚至于不少人還暗地里打起了余香的主意。舉報信一封接一封地,想要摘果子的人大有人在,趁機推波助瀾。
余香收到的警告信,大都帶著血。余香隨意打開一封,便惡心地扔到了一邊。信中的話,很狂妄。大意是余香擋了人家的財路,你當我的財路,小心我讓你走不了干燥路。威脅的氣勢,字字見血。甚至一些信中,還赤裸裸地帶著血氣。
余香不動聲色地把這些警告信都轉交給了紀委。
坐在辦公桌上,余香長長地吁了口氣。本著有舉報,便要查實的原則,市紀委也對余香進行了多輪調查,甚至還進行了質詢。對于引動這場暗流,余香心里倒是不怕,但她的心情卻好不起來。
幾次會上的爭論,隱隱地讓她感覺,這背后的推動力量不小。
為了避嫌,她甚至向呂書記建議免去何大海鮮家嘴第一書記的職位。但卻被呂書記擋了回來。“清者自清,怕他做啥!這些蠅營狗茍,擋不住我們的發展!”
一案雙查,動靜自然是不小。很多人都在等著看余香的笑話。一時之間,縣上的流言蜚語,四處謠傳。就連鮮家嘴也是人心浮動。老扛把子和余珍珍心里暗著急,生怕她有個閃失。反倒是,何大海和何大山看得很明白,這些人之所以這么鬧騰,無怪乎想盡快攆走余香。
市紀委越重視,余香反而越自信,也越平靜。
半個月后,余香穩坐釣魚臺,但縣里的幾名干部卻被市紀委立案偵辦。拔出蘿卜帶出泥,這場風暴隨著兩網工程的深入,而掀起了一個個巨浪。
呂書記痛心疾首,氣得連連拍桌子,張口罵娘。而余香呢,心里也起伏不定。盡管她已經多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但每每想來,她還是極其難過。“人心啊,何時才能夠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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