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后,又是黎明。
太陽從東方升起,照亮遠處的山丘,大河的盡頭,是一片無比壯麗的田野和山村。帶著江水奔走的云煙,裊裊地勾畫出一個爽朗的晴天。
昨夜余香滴酒未沾,懷著對嫂子的思念,她把祝福都給了何大山和姜小丫。看著兩個笑臉盈盈的小家伙,她覺得應該成全他倆,讓嫂子的孩子能夠有一個快樂的家庭。
姜小丫越來越失去了少女的青蔥味道,變得越來越有成熟女人的味道。給余香最大的感受,是這丫頭終于懂事了。雖然是見習媽媽,但卻遠比一般的母親,還過得快活。
她終于算是熬出來了。
何大山這個黑小子的幸福,雖然經歷了波折和痛苦,但終歸上天還是眷顧著他的善良和淳樸,再次給了他一個家。余珍珍遠比家里的其他人都高興,姜小丫是她的干女兒,女兒終于出嫁了。作為母親的心情,她既苦澀又幸福。
何大海和何大山,還是沒有扛過老扛把子和何鳳山的酒量,倆人傻乎乎地一醉不醒。
余香摸著身旁的陽光,捏了一把何大海的鼻梁。何大海憋著氣,下意識地推開她的手,呼呼地又打起了酣。
她滿以為她起得早,沒想到姜小丫比她還起得早。很顯然,這丫頭是真把自個當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而把她和大海當成了客人。姜小丫在廚房里忙活,余香也搭不上手,只得由著性子,走到村子里,四處的轉悠。
今夕不同往昔,清晨的鮮家嘴早已經失去了過去那種炊煙裊裊的炊煙,家家戶戶都花了5000多塊錢安上了天然氣。余香大力推動的兩網工程,他們成了最先的受益者。
失去了炊煙裊裊的柴火味道,鮮家嘴空氣更加的清新怡人。
太陽剛剛露出一張紅彤彤的臉,眼睛中閃動一縷縷霞光。白水河邊,養老社區的大媽大爺們,放著輕音樂,舞著太極劍,打著太極拳,已經開始了晨練。而鮮家嘴的年輕男女們,也都三兩成群的穿著時髦的跑步服裝,沿著河堤也像這些城里來的老年人一樣愛上了鍛煉。
以往他們的父輩、祖輩,在這種時候是扛著鋤頭和鐵鍬,牽著耕牛,用刨土耕地的方式在鍛煉自個的筋骨。像這般的生活,他們想都不敢想。以至于,很多村里的老年人都背著手,樂呵呵地站在一旁傻笑,權當是看熱鬧。
余香沒敢多打攪他們享受生活的時光,她健步地沿著河堤,走上了好大一圈。
何大山牽頭組織的文創園、水景平臺已經有了幾分模樣。原本的泥鰍塘子,隨著產業向李太溝村轉移,漸漸地恢復了它未耕前的樣子。冒著尖的蒲草已經在這片田地里瘋長,大片大片的蘆葦也長出了枝丫,田地里關著滿塘子滿塘子的碧水上飄著一層層青綠色的浮萍,三五成群的白鷺、灰鷺、牛背鷺,帶著一群群野鴨和不知名的水鳥又回來了。
山還是這片山,水還是這片水。
耕田的耕牛放下了套在脖子上的連枷,舍棄了釘耙子,自由自在地閑散地晃蕩在水田之間,金黃的霞光照透了它們那黑色的脊背,踩著明晃晃的水花,濺起陣陣不經意觸碰的歡喜。咔嚓咔嚓幾聲,它們被早起的攝影師給照進了藝術的殿堂。余香美美地看著這一切,這一切不過是彈指之間的變化。
短短八年多時間,這片山水從窮得掉渣的山疙瘩,變成了產業興旺的產業村,又很快恢復到了它原來應有的模樣。但人與人的心境,山與水的相處,窮困與富裕的蛻變,已經欣欣然地呈現出她曾經預見的未來。
壯麗山色如大海。
她知足地享受這這片陽光,這片山水,這片舒坦和快活。“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心里暗自高興,也暗自提醒自己。就在抬頭觸目陽光的那一剎那,她暗自做了一個決定:等到我退休了,我便回來在這里養老。即便是將來死了,葬在這片山水也美的。
姜小丫的早餐弄得有些復雜。一盤子從田地里新扯出來的涼拌菜,幾個土鴨蛋,裹著玉米粉油炸出來的玉米餅,清炒了一碟苦瓜肉絲,一碟子油炸泥鰍和一碟子熗炒過的酸菜,和著幾根油條和豆漿。余香沒等到何大海起來,便自個美美地吃了一頓。
吃過早飯,她獨自開著車,輕輕地哼著小曲,又回到了縣城。
回到縣城,城里的路邊菜市場,才剛剛擺開攤位。她透過車窗玻璃,看著在路邊不斷吆喝著執勤的城管皺了皺眉頭。與鮮家嘴比起來,城里的建設似乎還退步了。
一路上,車開到很平穩。因為她起得太早,路上的車流也不大。很快到了機關大院,守門的門衛詫異地看著她,她來得真是早。
打開辦公室的門,她習慣性地給自個泡好一杯川北毛茶,翻出跟縣人員跟她準備的簡報,捋了捋工作思路。很快,便翹上了二郎腿。等到辦公室外逐漸地熱鬧起來,她這才放下二郎腿,找來了跟縣人員安排好了行程。
衛婷兒也并不比余香上班晚。
自從把孩子交給了父母,她成天都睡不著。窗外的山色如畫,她卻未曾有機會像余香這般愜意地享受一番。她很忙,忙得一塌糊涂。兩條高速公路的建設,將徹底改變林縣沒有高速通道的歷史,也將扭轉林縣尷尬的區域地位。
她的心里很著急。前階段的亂象,讓她和縣上苦不堪言。
然而隨著省上規劃調整出來,上百億的投資規模,瞬間在林縣炸了鍋。為了怕過夜,再生是非。在她的大力爭取下,林縣的土地調規得以迅速的完成。
完成了土地調規,她所直面的最大難題便是征地拆遷。她踩著泥疙瘩,把沿路的情況都摸了透。按照省上的規劃,向林縣拐了一個彎,這兩道彎多出了近50公里。
林縣多山地,山上的林場還好說,問題最大的難處在于兩大出口。兩大出口都靠近城邊,人口密集,土地金貴。
縣上的動員大會剛剛召開,很多老百姓便找上了門來,主動要求拆遷。一向清靜的政府大院,被人圍得水泄不通。無奈之下,政府班子只得分工,分天排班去接待群眾,聽取他們的訴求。紅線規劃內的還好說,按照標準來,講明拆遷政策,但規劃外的也想進來,就不是那么容易做通工作了。
無奈之下,衛婷兒只得層層召開鎮村社干部大會,一而再地闡明征地拆遷的范圍和補償政策。短短的半個多月,她便再也美不起來了,黑成了黑天鵝。她的皮膚一貫敏感,林縣強烈的紫外線,很快就讓她整張臉都脫皮泛黑泛紅,連出門都不好意思給人看,只得假惺惺地套上了一個黑色的口罩。這讓她在縣上干部面前,很不好意思。
遇到不清楚情況的村民,還以為她耍花架子,故意遮著臉,不愿意見人。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