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要讓容王府的人安心,容王還打算借此將人都過到明路上,化暗為明,自此以后不論這些人出什么毛病,我手底下挑人的你們都要擔著一半的責任。”
燕妙等人頓時嚴肅起來。
好深的算計!
今次以后,容王府可以說是里外都好做人,卻叫他們來背這黑鍋。
秦紹站起來走到褚英面前道:“你們都是我在容王府的左右手,若是連這點東西都看不明白,以后,也別想辦好差事。”
褚英渾身一凜,第一個跪下:“屬下知罪。”
秦紹轉而去看燕妙。
燕妙也跪倒在地:“都是奴婢沒用,以后一定再多想一點!”
秦紹嘆了口氣。
她知道,燕妙其實盡力了,但這些事還需要經歷。
就像前世的她,不經歷容宿手中委曲求全那十年,如何能有今天的心思縝密,火眼金睛?
如此想來倒不知該恨他,還是該謝他。
秦紹揮手讓她們起身:“不懂之處可以多問問舒涵,我叫她過來,并非沒有原因。”
舒涵眼中閃起光澤,有爺今天這句話,就是她娘親陳氏也休想再質疑她為來時扯的謊。
“是,”丫鬟和侍衛都乖巧應道,唯有陳氏心事滿滿。
直到秦紹入夜叫了熱水沐浴,由她近前服侍更衣時,陳氏才似拿定主意,在服侍秦紹穿好衣衫后,她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爺,我伺候您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求您看在這些年的份兒上,萬萬答應我一個請求。”
“奶娘快些起來,您有什么事直說就行,我豈有不應的道理。”秦紹道。
陳氏近身伺候這么多年,又為她保守秘密,情義豈非尋常人可比。
“爺不答應,奴婢不敢起身。”陳氏淚眼婆娑,已經用上了奴婢的自稱,可見是低到塵埃里去。
秦紹隱隱覺得幾分棘手,松開攙扶的手,問道:“是舒涵的事?”
“爺明白?”陳氏仰頭看向她,眼里晶光盈盈。
“我,不是很明白,”秦紹扭過身,坐到一旁的圓圈椅上,將領口整平:“舒涵跟著我,您又不愿,還要為她指派夫家?”
“那丫頭都對您說了?!”陳氏扭著身子朝秦紹跪坐,嘆口氣說:“我這也是沒辦法啊,總要用些法子止了她的癡心妄想才是。”
秦紹眉頭上挑:“奶娘的意思是,舒涵她……”喜歡她?
陳氏點頭。
秦紹頓了片刻:“荒唐。”
“確實荒唐,可爺您的身份擺在那兒又待燕妙姑娘親近,卻又對舒涵另一番好,這一來二去我那糊涂丫頭便生了不該有的念頭,這才……”
秦紹站起來止住奶娘的話:“我說的不是這個荒唐。”
而是前世。
前世奶娘明明告訴她舒涵已心有所屬,還跟著那個人遠走高飛,只遺憾不能時時見面,但現在看來,舒涵根本沒有這么個人,反而對秦紹這個世子爺動了不的心思。
秦紹便是反應再慢,也能回憶起舒涵的種種異常皆起于兩個字:愛慕。
舒涵的性子又一貫較真,一朵花今夜繡不完最后一針必定不肯合眼,她心有所屬的人豈會一變再變?
所以,前世舒涵心有所屬的人原來竟是她自己!
那奶娘說舒涵外放嫁人,只怕也是來了長安后擔心舒涵再對秦紹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做的不得已之舉。
簡直是荒唐!
秦紹既覺頭疼,又覺心疼。
頭疼是舒涵這份感情不好處理,心疼是覺得奶娘處理手段過于激烈,既傷舒涵的心也毀了舒涵一生,讓她一輩子都不肯再與奶娘這個生母聯系。
“您先起來,”她攙起陳氏,安撫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用您的法子只怕不成。”
“那您有什么主意嗎?我就只能想出——”
“奶娘不必著急,此事我記在心上,必會想法子讓舒涵妹妹斷了這個念想。”秦紹許諾。
她不是沒想過要一輩子做男人。
前世的她,甚至還在容宿的策劃下娶了一妻二妾,妻子林氏更是從太子妃搖身一變成了大秦名正言順的皇后,母儀天下。
所以今生她不是沒想過要娶妻納妾,甚至燕妙日后若是愿意,她也可以給燕妙一個名分,甚至允許更多的女人做她的女人。
但這一次,是奶娘這個做母親的不同意。
想來也是,哪個母親愿意看到女兒一輩子獨守空房?
秦紹當然明白奶娘身為知情人的痛苦,也不愿讓舒涵跟著她擔驚受怕,便想著成全奶娘的心思,卻全不知這個決定會將舒涵逼到什么地界。
次日一早,宮里來了旨意,召裕王世子秦紹覲見。
按說秦紹已入長安三日,早該拜見陛下了,但聽禮部的人說陛下打算等瑞王世子趕來,一道見了,卻不想瑞王世子有傷在身不敢快行便耽誤數日。
這天,陛下終于等不及,先召了秦紹,至于德王的那個庶子,幾乎無人提起。
沒什么別的原因,只因德王在朝中根基太淺,就連他自己也無法發聲。
這一次的無法發聲,是真的不能發聲。
沒錯,德王殿下,如今太后曹氏唯一的親生子德王是個啞巴。
當年太后曹氏還只是先帝后宮中一個貴人,受寵有孕后便在當時先帝生母竇太后的旨意下封了妃,來與盛寵優渥的方皇后對峙。
后來方家獲罪,竇氏又握著曹氏和她生下的德王,并未曹氏謀了這皇后的寶座,從此德王名上,也掛了個嫡字。
德王本是聰明伶俐,三歲誦詩,哪知后來先帝雷霆之威降下,處置竇氏外戚之禍時,野心勃勃的竇家竟然狗急跳墻到毒殺德王,還派人去行刺上林苑的皇帝和裕王二子!
此奸計若成,這先帝膝下嫡子無繼,便只能用他們安排好的外宗兒為儲,倒是竇家又可以見縫插針多存幾年。
所幸二王有容愷同,便是當今容王拼死相護,才保住性命,而德王也只是被燒壞了嗓子不能言語。
但堂堂天子,豈能讓一個啞巴來做?
德王被毒啞就意味著他永遠失去了觸碰那九五之尊寶座的機會,甚至在朝堂上發聲都是不能的。
所以今次皇帝忘了召他的庶子,他也沒有聲張,也不敢聲張。
畢竟這話若是他來說,便是有奪儲的想法,其心不軌,若是由別人說……
他卻沒那個別人。
德王望著滿滿當當的朝堂,只沒心沒肺地笑了笑,看起來可是一點兒也不在意這個,反倒更關心家里那副沒畫完的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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