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無舌
“姑娘,您這話可不能亂說!”管事嚇個半死。
王爺重視秦紹世子,人所共知,他雖然是容騰安排在前門的人,想為容騰出口氣,混個打賞,但絕沒有輕視世子的意思。
他又不是活膩了。
可那丫鬟伶牙俐齒不依不饒,指著樸澤便道:“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待我稟明世子,看你們如何交代!”
說話間她就扭頭要走。
管事急忙攔住,一邊將帖子遞過去:“姑娘誤會了,我們這不是想著不打攪世子爺,這才替你們攔人,哪知道好心辦壞事了。”
丫鬟終于不再咄咄逼人,只道:“世子爺早就應了這樁事,偏你們多事,還不快放人進來。”
樸澤這次昂首挺胸跨進門檻,和管事擦肩而過,只聽對方陰測測道:“我們王府門檻高,您可小心摔著了。”
“放心,有一就有二。”樸澤回敬。
管事氣得頭頂冒煙,扭頭就往容騰院里告狀去了。
“多謝姑娘相助,敢問姑娘姓名?”樸澤不善言辭,但這次他免于受辱乃是大恩,事后自然要答謝一番。
“我叫舒涵,是世子身邊的丫鬟。”舒涵微微一笑:“我就是見不得他們欺負人,不過你見了爺可不要提我的事。”
“這……這又是為何?”
舒涵裝作忙著引路不肯回答,樸澤識趣也不再問,老老實實跟著她到了朝熙別苑門前。
“里面就是了,你先進去吧,我隨后就來。”舒涵還是選擇避開。
這份功勞,她不想領。
因為她再也不想看到陳氏忙不迭呵斥她多管閑事的樣子,還有世子,秦紹他根本不喜歡她。
舒涵鼻子一酸,強忍著轉身跑開。
可一時間,她也不知該去哪兒,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當日見容宿的偏僻回廊。
巧的是,這次的回廊下,還是坐著那個英俊無雙的男人。
秦紹應邀去了高麗世子府。
這是她抵達長安后,除了去皇宮和大理寺外,第一次公開拜訪某座府邸,消息一時傳得很快。
“從前只見那李兆信老實,如今才知,他才是那個最會鉆營的人。”容閎聽說秦紹接受邀請,不由冷笑。
想他堂堂容王嫡子,在秦紹眼中竟不如一個小國質子值得交往,真是可笑。
身邊嬌妻江氏卻端來一盞茶湯:“或是那藥酒真有什么效果。”
“你卻是天真,”容閎沖妻子溫和一笑:“若真有神效,高麗世子府還用門可羅雀這么多年?為夫早就去求來,予我賢妻做酒。”
江氏頓時羞紅面頰:“夫君休要打趣妾身。”
容閎卻不依:“關起門來,我還不能寵自家娘子不成?”
江氏卻忽然垂眉:“妾身倒真希望能有一杯神酒。”
容閎早知她愁什么,伸手一環便把妻子摟在懷中:“你也不需著急,我們這才成親幾年,總會添子的。”
“可我閨中幾位舊友都已抱子,唯有妾身無用,讓夫君膝下伶仃。”江氏越說越覺得自己無能。
“妾身前日見了徐家六姐兒,好些婆子說她是宜男相,那徐家父親正在我哥哥手下謀差,莫不如……”江氏話到嘴邊,卻因著容閎格外黑的臉戛然而止。
“此事休要再提!”容閎推開愛妻站起來,江氏頓生惶恐:“是妾身失言。”
容閎嘆了口氣:“我只道你是明白我心意的,卻為何屢屢提納妾之事,莫不是母親給你臉色瞧了?”
江氏溫順搖頭,眼眶卻紅了。
“我去同母親說!”容閎剛一轉身便被江氏拉住:“母親待我極好,可正因如此,我才急著想讓母親抱上嫡孫。”
容騰房中的孫子,到底不是容王妃的血脈,江氏日日服侍在身邊,豈能不知容王妃心里盼著什么。
“你也不用急,按時喝那名醫開的方子,我重金所求必不會叫你失望的的。”容閎耐心安撫,攬著江氏的肩膀將她送進房中,自己則去了書房處理公務。
江氏獨坐嘆了口氣。
“夫人,爺待您這樣好,您何必惹爺不痛快?”大丫鬟春楠勸道。
“正因如此,我才不忍,你快往家中遞信,務必要哥哥事事從著夫君。”江氏道。
春楠捂著嘴笑:“您這一日三次,想來咱家公爺的耳朵都快被您磨破了。”
江氏捶她一下:“就你會說。”
“您放心吧,老公爺既然把您嫁給大爺,就是要互幫互助的,何況大爺是要繼承王位的人,江家豈會怠慢。”
江氏點頭。
容家根深葉茂,在朝一柱擎天,縱然江家也是文臣中的翹楚也不能與之相提并論,她的擔心確實有些多余。
“可我總想幫夫君做些什么,以報他一片真心。”
容閎和江氏可是大秦的模范夫妻,相敬如賓,江氏數年無所出都恩愛如舊,傳為美談。
唯有秦紹知道,這幸福長不了,所以當微醺的李兆信將此事當做酒后談資時,她舉盞搖頭:“除非你這藥酒,真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李兆信豁地清醒兩分:“失言失言,我們兩個大男人,怎么談到人家妻眷頭上,羞煞我也!”
秦紹哈哈大笑。
“或許這才是兆信兄的真面目,比那長安城里的婦人,強不了多少。”秦紹搖晃手指,笑嘻嘻道。
李兆信黑著臉撥拉開她的手:“胡說!”
兩人推杯換盞,又飲一盅。
窗外的侍衛聽的累了,主動幫兩人關上門窗。
此時,秦紹眸中清明兩分。
和她一樣,李兆信也含著笑,方正嚴肅的臉上多了一分狡黠。
“世子可見到那瘸腿之人?”他低聲問道。
秦紹點頭,表情卻十分微妙:“容王那邊剛確認,就送來給我了。”
她其實也很驚訝。
以容王這老狐貍的手腕,多數情況下送來的應該就是一具尸體,沒成想,這次竟然抓個活的。
這不是請等著讓那斷腿者指認呢嗎?
秦紹甚至都懷疑,這事莫不是真非容王所為。
哪知見了人犯她才知,什么叫做姜還是老的辣。
“人是抓住了,不過他,沒有舌頭。”
“荒唐!”李兆信幾乎站起來,斷腿之人巧舌如簧說服孫氏劉利才,怎么可能沒舌頭,分明是近日才被人割掉。
因為無舌之人才不能招供,更不能證明秦紹的清白。
更可恨的是幕后那人既然可以割舌就可以要命,卻偏偏還把人放出來讓官差抓住,這分明是在惡心秦紹,是挑釁!
“就算不能親口承認,點頭搖頭,總能做到吧!”李兆信問。
“這,才是有趣的地方。”秦紹瞇起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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