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上十分熱鬧,一時倒沒有幾人注意到秦紹。
畢竟她一直稱病,真正見過她容貌的,也沒有幾人。
“紹世子,您來了。”李兆信的聲音從身后響起,秦紹轉頭才發現,海藍鑲白邊錦袍的他今日格外俊朗。
“兆信兄,樸澤得到消息,趙明誠逃出來了,欲找你我報仇,就在這南郊馬場附近。”她直言不諱。
李兆信眉頭緊皺:“那世子怎能一身犯險,快些回去吧。”
“你呢?”秦紹蹙眉。
“我……我受邀賽馬,不敢爽約。”李兆信眼里躲躲閃閃,卻在對上秦紹黑亮的眸子時繳械投降:“兆信不過小國世子,不會有什么危險,即便有,你也清楚我的底細,我不會有事的。”
李兆信說話間,秦紹便注意到埋伏在一旁的幾個侍衛中有幾人不時關注著李兆信。
是他的高麗暗衛。
“所以,你早得到消息,今日來就是要釣趙明誠出來的?”秦紹問。
“我能為世子做的不多,還請世子,成全我這一次。”他苦笑道。
秦紹面色微緩:“兆信兄,你不必如此,我待你,總要比旁人親厚一些。”
李兆信握著韁繩的手抖了一抖:“此處不時說話的地方,世子先隨我來。”
秦紹不疑有他。
二人沿著林中小路走了幾百米,身后的高麗暗衛一直緊密跟隨。
秦紹覺察到他們越來越小的圈子,卻沒有絲毫懷疑的神情:“兆信兄,我們賽馬吧。”
李兆信微一愣神,秦紹便策馬狂奔而出。
“駕!”李兆信縱馬飛馳,身后所有人影頓時從暗處飛出,對秦紹窮追不舍。
秦紹跑到半截,就被人攔住。
她馭馬回頭,靜靜地等著李兆信的馬:“兆信兄,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此時此刻,李兆信終于揭下面具。
“世子,我母親沒了。”
秦紹怔住了,這才七月,慶城大妃就去世了?
李兆信的眼淚落下來:“如果你當日答應放我回朝,我還有機會見母親最后一面!”
“所以,你現在要殺我?”秦紹反問。
“不,我不殺你,我只需要世子做我的護身符,幫我回朝主持母親喪禮。”李兆信話音剛落,幾個高麗暗衛就上前來。
“我給世子講個故事。”秦紹忽然開口,沒介意那些靠近的暗衛。
李兆信揮手制止他們:“世子請講。”
“一個小國質子與不諳世事的太子約好,要幫太子在一場大典上金蟬脫殼,于是質子將太子藏在箱中運出宮去。你說,這個質子會帶著太子去太子想去的地方,還是去質子想回的國家?”秦紹的問題問完,她自己都笑了。
現在看來,答案再明顯不過。
“世子,你在暗示什么?”李兆信被她繞得有些糊涂。
秦紹卻翻身下馬,聲中竟透著幾分解脫:“來吧,我跟你們走。”
李兆信面露兩分不忍,也翻身下馬,秦紹已經被暗衛綁了起來,他卻單膝跪在秦紹身前:“對不起,可你說過要助我回家的,求你了,幫我回去見母親最后一面吧。”
“我也沒見過母親的最后一面。”秦紹低喃:“如果有機會,我也會像你一樣,不擇手段地去見她。”
李兆信似乎在瞬間得到了解脫,笑出了淚:“謝謝您。”
秦紹大步從他身旁走過,即便被綁著,她依然氣勢過人,但她沒說的是:她可以理解,但不會原諒。
李兆信等人準備充分,帶著秦紹就近趕到一所莊戶院。
院子顯然是他們買下的,衣物食水地圖一應俱全,連李兆信也換下自己的錦袍穿上普通的商人衣裳。
至于秦紹,他們原本也想給秦紹換衣服,但秦紹卻不肯,還嘲笑:“你們有膽子讓我露在外面?”
李兆信點頭:“用箱子裝起來,世子這張臉太惹眼了。”
一旦容宿覺察到秦紹失蹤,恐怕秦紹的畫像會瞬間遍布天下,若讓秦紹在外,一不小心,他們的路線全得曝光。
“是!”暗衛應下的瞬間,李兆信忽然響起秦紹說的故事。
“世子,那個質子后來成功了嗎?”他蹲在秦紹面前問。
秦紹搖頭:“他的頭,就滾落在太子腳下,血也濺在太子的臉上。”
“你!”李兆信下意識揚手,可對著秦紹那雙眼,卻根本落不下去:“世子休要逞口舌之快!”他負氣離開。
秦紹動了動被綁得酸麻的肩,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重生一次,她竟有理解容宿的一天。
前世李兆信心存不軌,妄圖劫掠太子,潛逃回國的罪名,是真的。
而容宿當場斬殺李兆信,不過是為了保護她,免得旁人知曉,原來太子秦紹竟是“自愿”跟李兆信潛逃的。
他……用心良苦。
只是容宿不屑同她解釋,而她,前世先入為主,根本不信容宿會做一星半點的好事。
容賊。
或許來日,她可以念在這件事的份兒上,饒他一條性命。
秦紹閉目思索,農場外忽然響起一片混亂。
她豎起耳朵,只聽李兆信大發雷霆:“騙子!騙子!她這是想要我的命!”
院中傳來人下跪的聲音。
秦紹往門前挪了挪,靠在草垛之上,試圖透過門縫看清外面的情況。
“哐當”大門忽然被踹開,一個同樣被捆得嚴嚴實實,嘴里還賽著白布的少年被推了進來。
秦紹栽靠在草垛上,像是困了一般閉目休息。
兩個暗衛見狀退出去,還鎖上了房門。
“唔唔!”新來的人犯推搡秦紹的腿,沖著她不斷揚起下巴。
秦紹想了想,不記得這少年的臉,但她湊近了,卻問:“你是秦綜吧?”
秦綜瞪大了眼,又唔唔兩聲,聽起來像是“你怎么知道”五個字。
可再后來秦紹就分不清他說了什么,因為實在太多了。
“嗚吧橫唔咳,唔咳!”秦綜不斷地吐嘴里的東西,似乎那個比束縛他的繩子還讓他痛苦。
秦紹實在覺得煩,驀地伸出腳去。
秦綜懵了。
“靴子頭頂住一面,也就出來了。”秦紹面無表情地支招。
“唔唔唔!!”秦綜氣得拿腳踹秦紹,都被秦紹靈活的腿功避開,他更急了唔唔直叫,最后竟然一下撲在秦紹小腿上,用半截身子壓住秦紹。
“你干什么!”秦紹下了一跳,可下一秒,那個骨氣十足的秦綜竟然真的靠在她靴頭上一推,吐出了白布:“可憋死小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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