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宿指尖冒出一只銀針,女孩的目光對焦在針尖上:“方才的暗器?”
“對,沒錯,暗器。”容宿頻頻點頭,心中甚至輕吁一口氣。
“針上一定有毒!”秦紹猛地站起來,沖進密室四處翻找,解藥一定就在這密室里!
容宿歪著頭看她緊張兮兮的背影,眨了眨眼,忽然反手將銀針扎進自己腰間,拔出時,針尖血珠攢動,他卻半點不喊疼。
好不容易緩過來的舟舟看得眼睛都直了,“你……”
還有這種操作?
容宿扭頭看她一眼,花臉面具上露出的黝黑瞳孔比寒冰還冷酷。
舟舟毫不懷疑她敢說半個字,這個男人就能立刻要了她的命。
至于那個美人痣的女賊……
估計會拍手叫好。
舟舟下意識縮近墻角,瑟瑟發抖地搖著頭,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看見……
秦紹翻得有些急,就聽身后容宿提醒:“外間第二個架子上似乎有個藥匣。”
女孩一陣風似得沖出去。
容宿捂著腰間傷口,步履蹣跚地走出密室門,面具下的臉竟也逐漸慘白,露出來的唇色也越來越紫。
“找到了嗎?”
他聲音都弱了三分,坐在書案前等候,毒素混入血液讓他渾身滾燙。
“找到了,找到了,可是哪一瓶才是解藥啊?”秦紹抱著藥匣過來,半蹲在容宿身前,待看到他露出的一截唇色青紫,額上冷汗直冒。
她發誓,征文先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一定立刻馬上,殺了容宿那個狗賊!
“這瓶,”容宿指了瓶體翠綠的小藥瓶道。
秦紹趕忙倒出藥丸,她并不懷疑蒙世佂為何對解藥如此清楚,以他跟容宿的交情,知道這些也不奇怪。
容宿吃下藥丸,又問她:“你不問我為什么知道?”
“你能掐會算,不奇怪。”秦紹眼中有著一絲崇拜,把這句話說得跟真的一樣。
容宿笑了笑,竟不覺得荒唐。
他看著半蹲在自己身前的女孩,額頭上汗珠沾濕秀發,也不知是熱是急,下意識伸手撩開。
秦紹瞬息觸電般站起來背過身。
她怕自己的妝容太假,燭火之下,抹開頭發會被征文先生發現什么端倪。
容宿虛抬的手指動了動,心里涌上一股燥熱的火氣,忽然痛呼一聲:“藥有問題!”
女孩果然迅速轉身:“怎么回事?”
隔著面具,秦紹根本發現不了容宿在抿嘴笑,只當他是痛苦隱忍,更加揪心:“你到底傷在哪里?”
容宿指了指腰間:“無妨,將藥丸碾碎外敷即可,我自己來。”
秦紹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只取出一顆藥丸:“我幫你碾碎它。”便背過身去。
身后,容宿解開腰帶,露出精瘦結實的腰腹。
針尖造成的傷口不大,但是所粹毒性不小,他扎得又狠又急,此刻已經隆起一圈青紫色的癰腫,傷口處滲著滴滴膿血,看起來格外滲人。
若在往常,這小小傷口他連疼都不會說一聲,可看著背對他碾藥的小賊,忽然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了?”秦紹果然忍不住回頭,見到傷口那一刻心里將容宿罵了一百二十八遍!
“這個狗賊容宿!怎么下手這么狠?!”她罵出口,還踹了一旁的珠寶袋子一腳,簡直把容宿的珠寶當真人對待了。
“哎喲,”容宿人生中第一次呼痛。
他盯著緊張兮兮望著自己卻剛罵他是狗賊的女孩,又看了珠寶袋子一眼,面具下露出秦紹絕對熟悉的危險笑容:“傷口里有膿血,不弄出來,敷藥也是無用。”
“那怎么辦?”秦紹蹙眉。
說是這么說,但她從前卻看過不少醫術,眼下的情況還真知道怎么解決,只是……
“把燭火拿來。”容宿嗓音格外沙啞,動作卻十分堅決,他拔出了靴子里藏著的匕首。
割肉放血。
最簡單不過的排毒手段。
“不行!這樣你會傷得更重!”秦紹握住他的手腕。
容宿慣善于拿捏人心,輕輕拂開她的手:“無妨,這點小傷不礙事,不是還有你嗎?”
秦紹對待征文向來不設防備,何況還有前世積累的深情厚誼,更不會懷疑他的用心,只感動于先生待她真誠,頓時更舍不得他吃苦。
“要不……要不我幫你吧?”秦紹提議。
容宿心里樂開了花,只覺得終于扳回一局:“怎好勞姑娘動手,我自己來就行。”
秦紹卻堅持要奪他手中匕首:“我幫你。”
容宿手一松,“那就……勞煩姑娘了。”
“不勞煩,”秦紹接過匕首,容宿青紫的唇因為吃了解藥有些緩過來,此刻上揚三分,只等著秦紹幫他吸出毒血。
這個女賊雖然來歷古怪,但待他竟是一片真心。
想到她方才慌亂的樣子,容宿甚至有一瞬失神,除了娘親,再無第二個女人為他如此緊張過。
雖然容宿之前懷疑過女賊的身份,甚至猜忌她就是牡丹尊使嘉華有意潛伏到自己身邊,這才故意引她到此,還用舟舟誘她上鉤。
只要方才舟舟認出她來,容宿會毫不猶豫地啟動密室機關,抓住這個女賊。
但舟舟即便在差點被掐死前,也沒叫出尊使二字,除去舟舟當真不認識牡丹尊使外,就只有女孩是無辜這一種解釋。
而且,容宿自己都沒發現,他此刻已經開始偏向于第二種解釋。
“我來幫你,”秦紹又一次強調,還深吸了一口氣。
容宿回神看去,嘴角的笑容頓時化為烏有,“你,拿刀做什么?”
“幫你啊?”秦紹眨了眨大眼睛。
容宿腰背一挺,下意識縮了縮腹肌,指著她用火烤過的匕首:“你來幫我割肉放血?”
“啊,”秦紹點頭,不然呢?
難道她堂堂天子之尊,還要親口給他吸出膿血不成?
容宿別過頭去。
“勞煩姑娘了。”話還是那句話,只是說的有些有氣無力。
秦紹只當他是毒氣上涌,趕忙蹲下身,匕首在傷口上比了比,還柔聲哄道:“別怕,不疼的。”
容宿拳頭緊攥,捏得咯吱作響,已經恢復血色的唇仿佛在提醒他,是有多自討苦吃。
秦紹沒能注意到,她認真比量動作又快又準,三刀劃開六道血口擠凈膿血后迅速敷好解藥,用扯下來的衣帶包扎傷口:“好了。”
容宿澀聲道謝。
秦紹卻仰頭看他,面色森然霸道:“你記住,從此以后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傷你,其他人誰也不行,包括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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