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閎還是來了。
他略微有些得意,畢竟等了這么久的昭和郡王府大門,終于為他敞開。
茶品三分,秦紹眉毛一掀,褚英呈上一只檀木盤。
“今日請容世子來,是因為我這兒有一些東西要交給世子。”
容閎展開,是兩張供狀。
“第一張的人想必容世子也認識,正是你三弟妾侍,春婷。這第二張也算不得供狀了,只是一份證明。”秦紹道。
容閎一掃而過,臉色頓時鐵青:“春婷竟然和刺客有所勾結!”
秦紹笑笑:“我初入長安,入住容王府,總要讓宵小有些動作,才好映襯身份。”
容閎賠笑,敬了一盞茶示意。
“第二張,世子有何見解?”秦紹抿了口茶,慢悠悠道。
容閎神情微變:“恕下官眼拙。”
“宗遙被賊人擄劫之日,周府上下除了林家外,只有令夫人提前離席,這件事世子難道不該給本王一個解釋嗎?”
容閎肩頭緊繃:“世子誤會了!”
“愿聞其詳。”
“我家娘子雖是國公爺嫡妹,但素來嬌弱,當日身體不適經我母親允許方才告辭,斷不會跟山陽縣主被擄之事扯上什么干系。”
“那她可曾回府?”秦紹淡淡一問。
容閎動作一僵。
“既然身體不適為何不肯回府?尊夫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世子是否真的一清二楚?”
“不論如何,我家娘子斷不會是郡王以為的賊人,您莫要被賊人誤了方向!”容閎站起身辯解。
秦紹眉頭微皺,覺得有些棘手。
“容閎,我知道你愛妻心切,但是非黑白不容有疑。”
“殿下錯了!”容閎耿直不折,抱拳道:“我家娘子當真嬌弱,連馬都騎不好,更別提弓箭了。她絕不會是此刻,更不會參與行刺,請郡王明察!”
秦紹搖搖頭。
褚英有些急,上前勸道:“容世子您可要想清楚,郡王是在給你機會。”
秦紹如今身份已經浮出水面,太子的寶冠很快就會落下。
這個時候單獨宴請他,還給他這兩份證據,就是有意要招攬他。
只要他肯低頭,幫忙查證江氏和嘉華的關系,這份從龍之功便算是立下了。
哪知,容閎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多謝世子美意,只是……我容閎出身將門,榮耀可以灑血來爭,斷不會賣妻求榮。”
“放肆!”秦紹拍案而起,連褚英都是一抖。
就見她臉色一沉:“你是在說本王冤枉江氏了?”
“郡王并不了解真相,單憑兩張供詞就要定我妻子的罪,容閎不服!”容閎還敢頂著火上。
“就憑她姓江!”秦紹也攤開說事。
如今江泰野心暴露,江國公府必然樹倒猢猻散,此時的江氏就如同當初趙大夫人一樣,已經成了毫無用處,甚至會招來災禍的人。
聰明的,就會像陳家處置趙氏一樣,速速找個由頭處理干凈。
可容閎倒好,她把理由送上門,他還往外推。
“她姓容。”容閎面無表情道:“她是我容閎的妻子,郡王若是因江家一案牽連,就請先治我的罪吧!”
容閎跪地。
秦紹都被他氣笑了,沒好氣地坐回去,又道:“趕緊扶世子起來,我可當不起。”
容閎坐回去。
“本王也非不講情意之人,你若是能證明江氏無罪,自然由你處置,但在此之前,她的行動必須有人監視。”秦紹退一步道。
她原本也沒想要江氏的命,只要她當真不是嘉華,秦紹也不介意江氏身在何處。
但如今江家敗落,她又想啟用容閎,那就必須先幫容閎甩開江氏這個包袱。否則皇帝每每看到容閎,都會想到江氏,他就永遠不能翻身。
“臣知道郡王好意,但……恕臣不能領受。”
秦紹怔住了。
“容世子可知,在這長安城里,尚無人會拒絕我的美意。”她笑了,“你就不后悔?”
容閎攥緊拳頭,苦笑一聲:“皆是為國盡忠,何敢言悔。”
“糊涂東西!”
秦紹氣得捏緊拳頭,茶碗都摔了,罵道:“滾回你的溫柔鄉吧!”
容閎神色微松,抱拳道:“請郡王放心,我一定找到證據證明她的清白!”
“郡王,咱們就不查江氏了?”褚英請示道。
“查,怎么查?人家躲在容王府里,你敢去查?”
“可以請容四爺查啊。”褚英徑直想到容宿。
秦紹撇撇嘴:“林大夫人昨晚就醒了,要不是出了江泰的事,那狗……容宿連朝堂都不會入,一早就得蹦過去查他娘的事,還會管我這邊?”
褚英噗嗤一聲笑了:“郡王放心吧,四爺肯定還是要操心王府的事。”
秦紹驚恐地看著她:“你怎么會希望容宿插手王府的事?”
“難道不是您在想他嗎?”褚英眨眨眼。
“荒唐,”秦紹站立身,一臉的不可理喻,“我巴不得他別來煩我。”
“是是是,那江氏這邊……”
秦紹神色一凝:“容閎不是說了嗎,他會去查。”
“可屬下看容世子對江氏一往情深,”褚英聲里流露出幾分羨慕的味道,“若真查出什么蛛絲馬跡,只怕會為了保護江氏而跟您作對。”
秦紹下巴稍抬:“不會的。”
江氏短命,雖然她記不清容閎是何時變成鰥夫的,但他喪妻卻是事實。
所以秦紹猜測,前世江氏若真是嘉華,就是被容宿或容閎秘密處置了,若不是,也命不久矣,她也不介意容閎耽誤一些時候。
她甚至覺得,這樣有情有義的男人,比容宿要靠譜的多。
同樣都姓容。
秦紹微不可查地哼了聲,又道:“你去陳家瞧瞧熱鬧,看那個銀鈴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褚英笑著搖頭。
“您到底還是關心容四爺。”
“我是為了知己知彼。”秦紹一臉不可置信。
容宿這狗賊跟她作了十多年的對,她當然要徹底地掌握他的動向。
褚英趕到陳府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陳時見到她,立刻客客氣氣帶著去了關押林大夫人的繡樓,這里還是大夫人從前的閨房。
“容四爺不在這里?”褚英問。
她還不了解自家郡王嘛,對容宿的動向必須了如指掌。
“容四爺?他沒來啊。”陳時懵了。
褚英也慌了,容四爺既沒有到郡王府去料理江國公的事,又沒來陳家問銀鈴鐺的秘密,他還能去哪兒?還有比這兩件更重要的事?
遙遠的西坊市,廖記糕點鋪子前,掛著一桿藍旗招牌飄飄搖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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