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紹在正殿之上來回踱步,想到周福跟她說的一些先太子舊事,其中不免提起了張院正。
先太子十五年前因病早夭,當時正是張院正和他的父親一起主治的,后來張老太醫因太子案羞愧自盡,皇帝才繞了張院正一命,后來陛下或許是對老太醫心存愧疚,這才提拔了張院正。
所以按說起來,先太子病逝前那段時間接觸最多的人,應該是張院正父子才對。
如今先太子生前用過器物丟失,而最有作案能力的人恰恰就是張院正,這一切恐怕不是巧合。
“這件事先不要聲張,你繼續查,不要露了破綻。”秦紹道。
何啟盛不敢違背,轉身告退又被秦紹忽然叫住:“你去查查,張家如今住在何處。”
這件事不必查,何啟盛早就做了功課開口便道出張家地址。
秦紹表情波瀾不驚,揮揮手讓他退下,待人消失后才嘭地一拳砸在桌上:“狗賊分明是知道什么!”
容宿昨夜留給她的地址,正是張家宅邸。
“我倒要看看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秦紹冷哼一聲。
她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已經不那么怵容宿,甚至有些……喜歡用聽云的身份懟容宿的感覺。
夜幕沉沉落下,一輪滿月掛在梢頭搖搖晃晃。
容宿斜躺在樹杈上,把玩掌心一根玉蘭花寶石釵,碧藍碧藍的寶石在月色下清雅秀麗,組合成的玉蘭花苞垂下三穗流蘇,俏皮可人。
女孩的手持寶劍的影子與樹影重疊,她抬頭,容宿一躍而下:“你來了。”寶石釵卻不自覺地被他藏在身后。
“這太醫院張家,藏了什么寶貝嗎?”秦紹明知故問,想套容宿的話。
容宿臉色緊繃著好像憋了一口氣出不來,秦紹睜著大眼睛看他:“這話這么難回答嗎?”
“去了就知道。”容宿忽然好大的聲,猛然拉上自己的面罩,與聽云擦肩而過的瞬間,一支寶石釵斜插在她發上。
秦紹下意識拔劍一挑,但容宿動作太快她根本傷不到他,只反手提劍往頭上一摸就拔下那只寶石釵。
“這是什么鬼東西?”秦紹目瞪口呆,容宿瘋了吧敢把女人戴的東西往她頭上插。
就算她是聽云,也很奇怪好嗎?
秦紹壓根不認為容宿會送她寶石釵,加上他方才的忸怩作態,更讓秦紹覺得他是替人辦事。
“是先生托你轉教我的?”秦紹追來,難得主動地靠近容宿。
容宿腳下一滑插點摔下房檐。
他質問不出“我插你頭上的發釵,你說是別人送的?”這樣的話,只能沉默。
秦紹卻當他是默認了,喜滋滋地把發釵收到懷里。
先生送的,難怪這么漂亮。
容宿瞧她那副小心翼翼地模樣,臉色終于好看一些:“跟上,張家最近請了一些護院,本事不弱。”
秦紹不以為意。
張家只是個太醫世家,就算是請了些江湖人士護院也比不上戒備森嚴的容王府吧。
事實上,兩人潛入得的確輕松。
容宿一眼就看出巡邏安排是哪一種,抓住漏洞,帶著她堂而皇之地繞過張府正堂。而府中來往的奴仆小廝看起來都很匆忙,府內則像在收拾東西一樣,值錢的擺件基本都不見了。
秦紹生疑,不過還是選擇直奔張院正的房間。
自從東宮失竊后,張院正就讓兒子替著值班,自己告病在家,誰來也不見,所以現在張院正應該就在正堂養病。
二人輕車熟路地摸上房頂,掀開一截瓦片,看到張院正果然沒“臥床休息”而是蓬頭垢面地埋頭苦讀,還不時地翻找著書籍卷宗,模樣十分苦惱。
有丫鬟叩響房門要送茶湯,卻被張院正呵斥著攆了出去。
張夫人急匆匆地進門,張院正一見她就惱:“夫人!我不是讓你趕緊帶著妻小回老家嗎,怎么又回來了!”
“老爺,您不說清楚,讓我怎么走得安心啊!”張夫人哭訴,老夫老妻多年,她豈能做得出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事。
“夫人,你只要替我張家保住這最后的血脈,就是對得起張家的列祖列宗了!”張院正拱了拱手道。
張夫人更抹起眼淚:“老爺您是得罪了什么人,還是誤診了哪位貴人,您跟我交個底,我來日也好對孩子們交代啊。”
“不能說,不能說!你們就趕緊聽我的安排,連夜動身,馬上動身!”
張院正推搡著張夫人出來,一邊招呼人把新請來的護院都叫來,安排著護送老婆兒媳和小孫子出城。
新來的護院當中,秦紹還看到一個熟人。
“任藝璇?她怎么在這兒?”聽云是認識任藝璇的,秦紹當然不怕容宿發現,容宿則冷笑一聲:“既然她在,這些人就更好扣下了。”
“你想干什么?”
“張院正一定是查到了先太子的死因,這才急著安頓一家老小,我豈能叫他輕易出城。”容宿說著遞給秦紹一枚令牌:“你去找大成調東宮宿衛,以抓任藝璇的名義扣押張家人。”
秦紹看著熟悉的東宮令表情說不出的復雜。
“你怎么確定張院正是知道了先……先太子的死因,即便是,你就不怕這件事牽連到太子?”秦紹試探著問。
誠如容宿想知道太子心中對他的真實看法一樣,秦紹也想知道容宿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太子秦紹的。
“殿下在明他們在暗,若事事都隨著他們的步調走豈不被動?我如今讓東宮親自挖出這顆雷,才是幫殿下正名。”容宿回頭看她:“你對朝局倒是挺清楚。”
“太子嘛,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不過我倒是對她的郡王府格外有興趣。”
容宿:“……”
“罷了,你快去報信,遲了就攔不住她們了。”他催促。
秦紹當然沒猶豫。
不得不說,容宿做出的決定的確和她一模一樣。
扣押張家人,審問張院正得出先太子真正死因,即便事情朝著不利于她的方向發展,也是打破敵人布局的第一步。
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秦紹拿著東宮令找到等候在外的大成,甩給他便往府內趕去。
大成揉揉心口,跑去調兵。
但誰能想到,在東宮禁軍趕來前,張府就率先報了警。
“老爺被刺客殺死了!”張家大喊:“抓住他,他就是兇手!”
秦紹也沒想到,被人贓并獲的人竟然是……容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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