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姐黛眉緊皺,身邊小丫鬟更是挑起腳來捂耳朵:“好難聽呀!”
遠處寒亭,容宿尷尬地清清嗓子,瞪了捂耳朵的大成一眼:“躲什么躲,爺這不是手傷沒好全嗎!”
大成干笑:“爺您就別找借口了。”
那手就算好全乎了,也只會更難聽罷……
容宿不服輸,手指又一次搭在弦上,還讓大成面對著他舉“琴譜”,牽強地彈起音節來。
他就不信,自己這么獨特的琴音,聽云分辨不出來。
謝小姐倒是真的被“吸引”了。
她也是閨中有名的琴藝大師,這斷續無情的琴聲雖然雜亂但并非無章,相反,偶爾串聯的音節細品起來還是有些滋味。
“曲應是好曲,”只是彈琴的手實在太拙。
謝小姐生了愛曲之心,忍不住看了管事一眼:“拿一封銀子過去,不了,還是拿我那本椒嵐譜的副本去換一份曲譜來。”
“小姐,椒嵐譜可是您的心血就這么送人啦?”
謝小姐搖頭:“能寫出這樣曲子的人豈是池中物,你們休要仗勢欺人,便以譜易譜,若人不肯也不得放肆。”
說罷,謝小姐便回頭往客房走去。
容宿目力過人,看到遠處有人過來,可那抹紅梅卻消失在屋舍間,頓時悵然若失。
“公子有禮,”管事客客氣氣地照吩咐辦事。
容宿蹙眉:“她要換這份譜子?她不知譜子來歷?”
“小姐當然不知。”管事笑答。
是真不知,還是聽云故作不知,以圖交換信物?
“你家小姐也好琴?”
管事點點頭,但不多言小姐喜好。
聽云也好琴。
容宿抬手掀開琴臺邊上的小匣子,里面有著一份他親自謄寫的原譜。
管事以為事情辦妥,將自家的《椒嵐譜》捧給大成,上前去接原譜,可容宿竟然捏著原譜不肯撒手。
“你……你家小姐眼下可有一顆紅痣?”容宿問。
“無禮之徒!”管事怒斥。
“切莫誤會,我家公子只是在找一位故人。”大成趕忙解釋。
容宿急切催問:“到底有沒有?”
謝小姐可是未來的太子侍妾,管事哪敢隨意透露她的樣貌,既不說有也不說沒有,只吼道:“你到底換不換譜子了?”
“不得無禮,”女聲柔柔從身后響起,謝小姐還醉心于方才管中窺豹的旋律,見人久久不回便親自前來,身影裊娜柳腰纖細卻都是藏在紅梅棉斗篷下的,從遠處看只有一朵聘婷而立的身影。
“容宿去哪兒了?”秦紹這邊一直關切,聽說容宿出了宮就快馬出城,當即起了疑心,細細一查才知道今天謝家人本該進城,她派到城門前的人卻沒迎到人,反而聽說了容王府的人安頓謝家車馬在渭南城住下的消息。
“這個大傻子!!”秦紹又氣又笑,當即就沖出宮門回到太子府換上聽云的衣服。
距離上次做聽云并沒有多長時間,可秦紹卻覺得有一個甲子那么久遠。
關在心底蠢蠢欲動的巖漿又一次沸騰起來,她看向銅鏡里面容冷漠的自己像是置身熔爐的寒鐵,正在一點點地融化。
不行。
不能就這么去見容宿。
以她對容宿的了解,這次見面后,容宿必定不會讓她再走!
秦紹心神悸動。
“殿下?”玉成先生叩門,見到秦紹這幅打扮并不驚訝:“殿下還是決定要去見四爺了,您要攤牌嗎?”
“攤什么牌?”秦紹迷茫。
玉成先生一窒:“殿下您平日里聰明敏銳,怎么這件事上如此愚鈍?四爺對您忠心耿耿,自是可以托付大事者,有他幫襯您大業可成。”
秦紹邁出去的腳步收住。
“他對我忠心耿耿,是因為我是大秦的太子。”
“四爺是忠于您這個人——”
“忠于我是個男人。”秦紹搶白,玉成先生辯無可辯,“如果他知道我是個女人,”秦紹緊緊攥起拳頭。
他對大秦的忠心,還能容許她這個女人當太子做皇帝嗎?
就算他對自己有感情又如何,難道前世的容宿待她就半點感情也沒有嗎?秦紹相信至少容宿最后那聲昭和是真心的,可結果如何?他不還是冷酷無情地奪走了她的皇位。
雖然他是撥亂反正,將皇位傳給了秦騁,但這一世的紛爭還沒有了結,她不能走開,絕對不能。
“玉成先生,幫我做件事。”
渭南臨近長安的驛站,容宿一人坐在寒亭中,風霜刮過把琴弦都凍上一層晶瑩,仿佛一碰就會碎裂。
“四爺咱們回吧?您的手才剛長上,可不能受了風涼。”大成憂心道。
容宿沒說話,只是遠遠望著來路。
“你聽,是不是有馬蹄聲?”
大成苦笑:“哪有馬蹄聲啊,四爺您別是魔怔了吧?聽云姑娘她不在這兒。”
聽云不是謝小姐。
四爺的愿望落空了,連大成都替他難受。
“你聽,有的!”容宿急急往路上走了兩步,大成哀嚎一聲:“相思害命啊……啊?”還真有人快馬加鞭趕過來?
“聽云!”容宿已經離弦箭般地飛奔出去,風雪寒霜仿佛都被女孩單手策馬甩鞭疾馳丟在后頭,天地間只剩著迎面撲來的姑娘神采飛揚。
“容宿,容宿!”秦紹心中一句句的呼喚,喉嚨里卻不敢出任何聲響。
她怕一開口就漏了真情。
“聽云,聽云!”容宿攔在馬前,拽住韁繩癡迷地仰望他的女孩。
秦紹還蒙著面,眼下的那顆紅痣依舊嬌俏,她一條長腿從前蕩過跳下馬背的瞬間卻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容宿懷中。
她是主動撲進去的。
大成一張嘴都變成圓形,驚恐地咬住手指:“我的娘呀!”
咱家爺看上的女人果然不一般,上來就是撲懷!
大成腿一軟,果然他還是太年輕了。
只見那聽云姑娘撲進懷里后也不肯作罷,踮腳按住容宿的腦后竟是直接貼了上去。
親……親上了!
大成哪兒見過這般火辣的姑娘,連容宿都是雙目圓睜,隔著聽云的面紗,他只覺得一顆小巧圓潤的鼻尖頂在他鼻翼一側,微薄的兩瓣更是精準無誤地貼在了自己唇上,讓他整個人轟地一聲燃起火來。
寬大的手掌按住聽云腰身,他下意識就要拽掉二人中間格外礙事的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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