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為陰山囚鬼不可怕,無非就是困在陰山數百年,但難就難在淪為囚鬼必受抽魂之痛,魂魄與身體活深深的剝離,好比百倍的骨肉分離之痛。
若未能挺過,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肉眼可見帝懷北身上漸漸黑霧環繞,那張俊臉因為痛苦漸漸變得扭曲,最后揚起頭,“啊”眸子微凸,眼角滑出了兩行血淚。
緊接著響起嬰兒尖銳的哭聲,梅兒看著此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帝懷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抱著孩子的手微微收緊。
皇上,你一定要挺過去。
經歷了漫長的七天七夜,帝懷北的魂與身體終于分開,玄鐵上的尸體如同沒有生息的布偶,軟綿綿的搭在玄鐵上。
梅兒忍住腿軟,讓人解開玄鐵,頓時那抹身體便倒在了地上。
她鼻尖泛起酸澀,費力的抬起他的頭,枕在她的腿上,伸手將貼在他臉上的發絲別在耳后。
露出那張滄桑的臉,布滿血跡斑駁,下巴也長滿了胡渣,哪有當年英俊瀟灑的模樣,“皇后娘娘要是看見你這副樣子,恐怕也認不出來了吧。”
過了一會,她喊了皇上貼身的公公替皇上梳洗了一番,換上了新郎服,然后才將他放在姜薇的尸首的旁邊。
此時,帝國的皇宮,御書房。
“皇上,皇子來信了。”一名黑衣暗衛走了進來單膝跪地。
聞言,帝允軒提筆的手頓了幾秒,他似乎有十年沒過問他們的消息了,沉默了半響,“傳上來。”
暗衛上前雙手遞給他,余光瞥了一眼帝允軒銀白色的頭發,咬了咬牙,“皇上,大楚滅了,皇子死了。”
帝允軒拿信的手抖一下,凌厲的眸子看著他道:“你再給朕說一遍!”
自從那一別,他便下令不許大陸的人進入帝國,而他亦沒有主動打聽大陸的消息。
他不想知道她和其他的男人生活的點滴,他怕會嫉妒瘋狂,忍不住殺了他們。
暗衛“噗通”跪在地上,沉聲道:“大楚滅了,皇子他死了。”
話落,就被一道強大的力量擊飛了,摔在門窗之上,狠狠的滾落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滾!”
此刻手中的信,猶如燙手山芋,帝允軒徒然松開手,眼神閃過一絲恐懼。
隔了好半響,他才打開這封信。
吾父親啟:
父皇,也許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懷北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父皇不必感到難過,懷北只是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去愛自己想愛的人。
父皇,懷北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這事告訴你,母皇在十幾年前便已經去了。
她說,若是你問起她去哪,便說她同人歸隱山林了。
這些年來,父皇一直沒問,我便一直沒機會同父皇說。
懷北這么說,想必父皇也明白了什么,母皇沒有對你不忠,只是她身上肩負著重任,才不得欺你。
母皇的尸體已經火化了,骨灰灑進了帝國周邊的那片海,這是母皇死前的要求,我想她是想待在父皇身邊。
父皇,懷北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帝國邊界有一處寒水潭,將我和薇兒的尸體埋葬在那里。
懷北至上。
帝允軒閉上了眼睛,他想哭,可眼淚已經在十幾年前便沒了,他喃喃道:“舒雅,朕怎么會怪你,就算你利用朕,朕也歡喜。”
“只要朕能待在你身邊,一切都是有所值得。”
“你不在了,朕守著這大好河山又有何意思。”
畫面拉攏回現實,耳邊響起流水滴答的聲音。
帝懷北和姜薇同時睜開眼睛,四目相對,皆看到了彼此眼眶的水光,以及眼底的凄涼。
不知是入戲太深,還是感同身受。
姜薇錯開了視線,眸子恢復冷冽,從他身上起來,隔了幾秒她開口道:“我不是她。”
就算是也不是,這輩子她只是蕭清南的女人。
“我也不是他。”
他帝懷北那么驕傲的一個人,若是以魂獻祭得來現在的結果,他不會接受。
兩人都選擇回避這個問題。
隨后兩人在里面尋了一下出口,卻發現里面密不透風,便順著原路返回。
帝懷北看了一眼前面離他幾米遠的姜薇,低嗤了一聲,“難不成你怕朕?”
姜薇腳步頓了一下,又抬起腳步,輕到虛無縹緲的聲音,“或許。”
其實她怕了,倘若有一天她控制不住自己,不,不會的!
她的步子邁得更大了,卻明顯慌亂了。
盯著她的背影漸漸變成一道模糊的身影,帝懷北自嘲一笑,抬手摸上右胸膛的隱隱作痛的心臟。
原本這女人的心已經微微松動了,竟然被這亂七八糟的夢打回了原型,甚至更甚。
他難道就比不上一個死人?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古墓隧道,回到了掉落的地方。
此刻陽光透過縫隙,撒下白光,洞內的景象一清二楚。
這是過了一夜?
姜薇仰頭看著離地面起碼十米高的洞頭,視線掃過周圍一根藤植都沒有,地上倒有許些枯樹枝。
最后視線落在帝懷北一身血衣上,后背破裂觸隱隱約約還在沁血,她微微蹙眉。
突然腦海出現她暈過去時,落入了溫熱的懷抱。
她唇漸漸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最后朝他走了過去,“將衣裳脫了。”
帝懷北挑眉瞥了她一眼,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想非禮朕不成?”
姜薇不想跟他廢話,直接上手解開了他的腰帶,褪去他的外衣。
她目光觸及后背有一個血窟窿,周邊還沾了少許土。
想起摔下來的悶哼聲,她視線掃過地上,最后落在地面中間拳頭大的石頭,表面微微凸起,凸起的地方沾上了血跡。
尋常人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不死也得摔斷腿,昨夜若是他沒來,她恐怕也傷得不輕,眼神閃過一絲復雜。
從懷里掏出方帕替他將沾染的土灰給擦掉,預防感染。
感受到背后柔軟的小手,帝懷北眸子深了幾分,原本想拿出信號彈的他,又放回了袖子。
原諒他一時貪圖這樣只有兩人的日子。
過了半響,姜薇將他的里衣撕成布條替他簡單的纏上了,冷聲道:“坐著休息一會,我來想辦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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