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欽和明鈺前腳剛出了京城,后腳就聽說了家中起火的消息,老巢都被人端了,他們還不回家看看?
這兩人是奉命南下追查陳國余孽的,皇帝沒有命令,他們怎能擅自回京,好在也不需要他們擅自回京,事發后皇帝不顧兄弟情分把德郡王下入了大獄,宇文欽作為主犯的親生子,自然不適合作為此行欽差,祥郡王的死因有待考究,搞不好就是這父子倆做賊心虛殺人滅口。
皇帝派人把他們召回來了,改派了禮郡王帶著他的女婿出京追查,禮親王去年過世了,世子承爵,那盼穿了眼的二房終究是沒得好,世子沒兒子是他的事,禮親王有嫡長子,爵位就是他的,至于日后禮郡王該怎么處置自己的爵位,那是他的事。
宇文欽回京后,得知父親已經把所有罪責攬了下來,被皇帝下到了大獄里,連宗人府都沒讓他進。宗人府是關犯了事的宗親皇戚,皇帝不把他關進宗人府,是不把他當宗親看,只當是犯了罪的臣子,該怎么罰就怎么罰,不講任何情面。
宇文欽去見了父親一面,父親蒼老了許多,以前他最是風流倜儻的,比起宮里發福的泰安帝,他保養的很好,可如今身陷囹圄大半生清名毀于一旦,宇文欽看了都心疼,父親待他很好,做那些事情也是為了給他摟錢,讓他有資本爭儲,如今他卻不能救父親出獄,實在枉為人子。
“阿欽,我已經將所有事情攬下,咱們家多賠些錢,不會影響到你的,金童已死,你是最合適的繼承人,但陛下不會放心你還有一個親爹,所以我必須要為你的皇圖大道騰地兒,阿欽,你是我畢生希望,只要能成就你,我用白骨鋪就那條路又何妨,但你一定要爭氣,坐上那個位子后,要善待你的母親和妹妹,只要你們都好,我死了也能瞑目。”
宇文欽淚目:“爹!”
都說嚴父慈母,但在他們家,倒是慈父嚴母了,父親愛重母親,疼愛他和妹妹,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母親說了算,父親在外頭為他們遮風擋雨,回了家便是好丈夫好父親,幼年時他和妹妹在父親的羽翼下長大,過的快活無憂。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了呢?他進了上書房讀書后,唯我獨尊的性子在金童面前受到了挫折,明明他才是這一輩和皇帝血緣最近,身份最尊貴的男丁,金童只是一個旁枝子弟,卻在宮里混的風生水起,學堂里人人都要讓著這位大公子。
他真是不甘心,但幼年時的心性還算簡單,今天不甘心,明日又玩在一處了,真正讓他動了心思的是有一回他和妹妹在母親房里午睡,他醒后賴床,閉著眼睛在養神,聽到父母在細語。
那時正值妹妹要入學,母親想把妹妹送進宮里女學和柔嘉郡主她們一起讀書,被皇后娘娘拒絕了,她不大開心,在和父親抱怨:“連不學無術的婷姐兒都能進去,憑什么不要小妤?咱們小妤哪兒差了?”
父親安慰母親道:“小妤還小,如今也讀不進書,不如再讓她玩兩年,待日后大公主入學,咱們把小妤送進去和她同班,豈不好么?”
“哪里好?三歲看老,大公主如今就難伺候,小妤給她做伴讀,能有好日子過么?和婧兒她們在一處多好,都是身份同等的小姐妹,玩起來也沒個顧忌,跟了大公主,可就君臣有別了,小妤也是咱們嬌寵長大的姑娘,憑什么要去伺候她?”
父親嘆了口氣,道:“那就在家里開女學吧,進宮讀書也沒什么好的,咱們還怕她受委屈呢,阿欽已經進去了,能時常在皇上面前露臉,和金童也能自幼結下情意,日后便會像我和陛下一樣,只要阿欽能出息,小妤自然過得好。”
“可我聽阿欽說,金童不是和姜家的小子更親近么?你和陛下是嫡親堂兄弟,金童和阿欽可就遠了,日后能靠上多少?若金童真有那天,婧兒丫頭也貴重了,屆時婷姐兒和她自幼的情分,也能雞犬升天了,也就咱們家小妤差了。”
當父母的無一刻不在為孩子操心,從他們小的時候選擇學堂安排同窗玩伴,都是深思熟慮過的,宇文欽在碧紗櫥后聽得了,那時也七八歲了,明白父母的意思,他們是說金童日后可能會繼承皇位,到時候他和妹妹都要仰望他了。
一起讀書玩耍的小伙伴,日后要變成君臣,挺難接受的,他那時就存了個心眼兒,刻意在皇帝面前表現,得了許多贊譽,父母欣慰他爭氣,更加覺著送他進宮讀書是沒錯的。它也志得意滿,認為自己不比金童差,在滿了十歲之后便和父母表明了心聲,父母初時驚懼,說他們要想想,后來便心平氣和的答應了,然后用盡所有心思為他搭橋鋪路。
他后來年紀漸長,也明白了父母那時的猶豫,只怕是對他有些失望痛心,他們盡可能給他最好的東西和最多的愛,他卻羨慕天家富貴,想給皇帝做兒子。
父親愛重母親,只生了他們兄妹倆,后來因著他這種想法,怕人詬病嫡長子不可出繼,把他出繼了,父親就后繼無人了,他們便想著再添一個庶子,然后他就有了一個庶妹。
現在想想,因為他的野心,不僅讓父母面臨著失去兒子的痛楚,也破壞了父母恩愛,母親那樣善妒護食的一個人,把父親推到姬妾房中,讓他們家多了一個庶女,那是父母之間永遠的裂痕。
其實幼年時的他想法單純,他覺著自己做了皇帝,就可以把父母妹妹都接進宮里住,讓妹妹做公主,讓父母做太上皇皇太后,他們一家人要接受所有人的仰望,多好。他不曾想過給皇帝做兒子呀,如果那時明白要爭奪帝位會失去這么多東西,他是絕不去染指的,只是在他明白的時候,他們已經邁出了許多步,再難回頭了,如今看到父親兩鬢微霜,他心里痛恨自己,父親為了他付出太多,他卻要為那些俗物失去至親,包括他剛滿周歲便夭折的兒子,這些都是他那條路上的白骨,他犧牲了太多,如今回頭晚了,也不值,他定要奪得那個寶座,這些人的血才沒有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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