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是隱忍的平靜。

就是那種不想招待，但是卻擔心來人鬧事的情緒。

他的目光在三個人的臉上轉了一圈，徐老大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熟悉，他暗暗的咬咬牙，臉上卻浮上一抹溫和的笑意，“我今天就想著，也許會有顧家的人來找我，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

這話雖然說的沒毛病，卻聽得不大舒服。

顧喬喬臉色沉寂，看向錢老板，“錢老板，你確定要在這里說？”

錢老板一怔，隨即伸出手朝著后面一指，臉上很是慚愧，“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咱們后面說話吧。”

說著，帶頭朝著后面的走廊走去。

顧喬喬和徐老大自然隨后跟隨，走了幾步，顧喬喬心念一轉，對著跟上來的李三哥低聲道，“三哥，你在這里等我們，對了，你可以嘗嘗他們的大紅袍到底好不好喝。”

李三哥是顧園李伯的兒子，他心領神會，點點頭，“好的，我在這里等你們。”

畢竟這是不熟悉的地方，不能來的人都跟著進去。

總要留一個在外面照應著。

而顧喬喬和徐老大繼續跟著錢老板走向后面的院子。

出了茶館的后門，就是典型的金陵城的院落了。

沒想到錢老板的家底這么厚實，如今這樣前店后院的結構已經不多了，轉過連廊和一面影壁，就是一處寬闊的院子和五間正房。

夜色下，院子里影影倬倬的，有些東西也看的不大清楚。

不過顧喬喬卻看得很清楚，竟然都是一些名貴的花木。

以前她不大懂，但是現在有愛養花的太奶奶和沈蔓茹，她自然也認識了很多的花草。

顧喬喬心里暗想，這錢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啊。

而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錢老板帶著兩個人沒有進屋，而是坐在了院子花架下的木桌旁，這里顯然是會客的地方。

這個花架在院子里的左側，沒有種葡萄，上面爬著的是一種紫色的藤蘿，如今已經過了開花期，所以上面都是茂密的綠葉。

這里顯然也是待客的地方，桌子上有一壺茶，錢老板招呼兩個人坐下，打開了花架上的燈，當燈光亮起來的時候，顧喬喬才發現，錢老板很是憔悴。

顯然，獨眼龍的死，他不可能不在意。

不過也很奇怪啊，兒子都死了，怎么這老頭的茶館還開著呢，好像真的沒有受什么影響一般。

顧喬喬壓下心里的諸多疑惑，坐下后，做了介紹，“錢老板，我是顧家人，叫顧喬喬，這是徐老大，你們應該是認識的，您的兒子綁架的是我丈夫的妹妹，今天來就是想問問您，知不知道您兒子背后的那個人是誰？”

徐老大接著開口道，“錢老板，你要是知道了，就告訴我們，這人可是害人不淺啊，明知道對方是誰家的人，還明目張膽的讓你兒子去動手，這不是往槍口上撞自尋死路嗎？”

徐老大的話一針見血。

錢老板的臉色終于變了，一點都不好看，陰沉沉的的看著徐老大，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徐老大，我知道你說的道理，雖然我們不熟悉，可是老頭子我也知道是非曲直，我將知道的都和公安的說了，你怎么還問這個呢？”

“你確定你都和公安說了？”徐老大冷笑著問道。

“你愛信不信，反正我將知道的都跟公安說了，他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也不來往，他的老婆跑了之后，兩個孩子我就接了過來養著，那個逆子我不想提他。”

錢老板恨恨的說道。

燈光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花白的頭發。

“錢老板，最近獨眼龍回來過嗎？”

顧喬喬蹙眉問道。

“回來過，來看他的孩子，坐了一會就走了。”

“什么時候回來的？”

“大約是一個星期前吧？”錢老板雖然臉色不好，但是卻也還算是配合。

“他沒和您說認識了什么大人物了嗎？”徐老大忽然問道。

錢老板搖頭，聲音很不平靜，眼神也很復雜，“他的事情從來不和我說，我也從來不聽，你們也別再問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他會有今天。”

顧喬喬看著錢老板，看他的樣子，好像說的都是真話，情緒也很真實，好像是一個對兒子徹底失望，不再管他死活的人。

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父親，有愛子如命的方老頭，有逼的兒子離家出走的老當家顧清風，還有眼前這位，對兒子失望，似乎老死不相往來的錢老板。

顧喬喬心底里無奈的嘆口氣，假如錢老板說的是真的，也就罷了，假如是假的，那可真的就太可怕了。

常言道，有棗沒棗先打兩桿子再說，顧喬喬今天來也是這個目的。

不過卻沒有想到，這錢老板竟然一口咬死，而且，還沒有一點為兒子鳴不平的態度。

當然了，也沒有替兒子請罪的想法。

還真有點軟硬不吃的樣子。

顧喬喬看了一眼四周，“錢老板，您的條件真的很不錯，假如您兒子好好的跟在您身邊一起經營茶館，何至于落到畏罪自殺的下場，其實說起來有這樣犯罪記錄的父親對兒女的前程還是有影響的，因為就算是你們都不認，他也始終是你孫子和孫女的親生父親，這一點，怎么也抹殺不掉的……”

錢老板聽完顧喬喬的話之后，臉色雖然還是保持平靜，但是看起來臉部的肌肉很是僵硬。

有些不自然的感覺。

而且，還有一絲顧喬喬無法言說的很復雜的情緒。

顧喬喬定定的看著錢老板的表情，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卻在觀察著老頭的面部表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錢老板忽然狠狠的在桌上捶了一下拳頭，嘴里恨恨的說道，“這個孽障，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連帶著我們祖孫三人都受他連累。”

“對呀，就是那句話，善惡到頭終有報，做壞事的人，都是沒好下場的。”

顧喬喬聲音清脆，很是感慨的說道，隨后馬上緩和了口氣，接著說道，“錢老板，說起來，孩子才是最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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