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日不來了呢?
蕭傾用手托著下巴,神情有些懶懶的。
少了蕭晏啊。
這孩子原來不是跑承德宮跑得挺勤快的嗎,就算她對此不咸不淡地應付著,后來干脆也不見了,他也還是時不時堅持來一下。
而且,現在她對他態度變好了,但凡他來,都會與他一起用膳,這不挺好的嗎?
好像少了點兒什么?
等她吃完了才發現少了什么了。
她給楚連舟換了藥,又吩咐上了早膳,便很快回來復命了。
蕭傾問起楚連舟精神如何,有沒有說什么,明岫便一一回答,末了很是感嘆了一把。
唔,應該去太學讀書了吧。
想到昨日在冬至宴上蕭晏那一瞬沒控制住的眼神,她撇撇嘴,也沒往心里去。
明岫剛從楚連舟那里回來。
..,
蕭傾一覺醒來,習慣性地在外面活動了下筋骨,然后舒舒服服地用了早膳。
今日的粥有點淡……
“這不是很好嗎?如果是立刻就答應的……”她想了想,“你說的是王家的王妤吧?”
然后她又自己擺擺手,“她不可能。”
今日不用上朝,蕭傾想著她昨日留下楚連舟,又沒說如何處置,今日要么是傅明奕,要么是王項,總有個人會來找她的吧?
嗯,她想想如果他們問起的話,她要怎么說。
王項老謀深算,應該今天不會找來。
傅明奕倒是很有看可能今天來,誰叫他是太傅呢,總是對她不恰當的行為容忍度極低,總會忍不住來教育她一下的。
等他來了再說吧,現在她得去看看楚連舟了。
今日外面陽光和煦,蕭傾看著天氣不錯,便興沖沖地讓馬洪去把李青河曾經給她制作的輪椅拿出來,然后把楚連舟按在輪椅上推出去小花園轉悠轉悠。
楚連舟開始不肯,推辭了幾次,蕭傾卻很堅持。
“受傷了也不能只待在屋里發霉啊,外面的陽光真的不錯,你若是怕冷,多穿點暖洋洋好了嘛。對了,明岫,之前朕在庫房看到一件狐貍毛的大氅,這時候正好用得上,便取來給連舟吧。”
明岫愣了一下。
那件狐貍毛的大氅她有印象。那是地方上貢的年節之禮。蕭傾喜歡得很,拿到手的時候摸著柔軟的細毛贊嘆不已。可惜那是件女款的。蕭傾披上對著鏡子照了半天,但最后也還是不能將它穿在人前,便讓明岫收拾起來了。
明岫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被蕭傾按在輪椅里的楚連舟,見她耳朵下似有一片紅暈,而蕭傾正彎腰調整著輪椅的角度,頓時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陛下對楚連舟的好不是裝出來的。
“快去啊。”蕭傾見她還愣著,又催了一聲。
明岫趕緊去辦,心里那點莫名的觸動很快就被拋開了。
蕭傾摸摸下巴,“是有點小了,不過你先將就一下吧。待回來了朕吩咐內侍局那邊看能不能把這個改改。等你傷好了便也用不上了。”
馬洪笑瞇瞇地道:“奴才這就派人去問問。”
楚連舟掙扎了一下,“陛下,臣女并無大礙,其實步行也可……”
蕭傾搖搖手,“不行,好了才能走。”
楚連舟低下頭,有些不敢再看她。
在楚家時,自從母親去世,她從未被如此細致溫柔地對待。
她的父親是個軟弱膽小的人,只會聽從長輩的安排,又畏懼繼室,將往日與發妻的琴瑟和鳴全都忘掉,對她連看都不多看一眼。
而那些兄弟姐妹們……
楚連舟咬咬牙,仍不愿意抬頭。
蕭傾感覺到她情緒低落,心里柔軟了一分,便不自覺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她私下對待明岫一樣。
傷痛會讓人成長,別人勸再多,還是要自己想開才行。
“吶,人要往前看的,老想著過去放不開手,會覺得越來越沉重……”沉重到不能承受。
明岫抱著大氅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道:“陛下,大氅取來了。”
蕭傾高興地親自取來披在楚連舟身上,又退后兩步,摸著下巴微笑點頭道:“連舟很適合這樣的紫色啊。”
楚連舟真心笑了。
蕭傾推著楚連舟在小花園里曬了太陽,又與她一同用了午膳,談論詩文經書,倒真是開心。
她發現楚連舟其實看過許多書,各種各樣的書。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個人經歷的原因,她對有些東西的理解常常會有不同尋常的角度。
楚連舟則發現蕭傾確實是一位親切平和,容易讓人放松和親近的皇帝。
陛下不太喜歡拘束和禮教,所以私下里都很隨性;陛下和明總管親近,有時都顯得親昵;陛下處事公正,率性正直,內心有自己衡量事物的準繩……
楚連舟心里已經松動了。
但她還不想這么快下決定。
離開楚家,到一個她極為陌生的環境里生存,放下對母親遺愿的執念……
她并沒有做好準備。
這一晚楚連舟睡了個好覺。
可是蕭傾卻是納悶兒了好一會兒才睡著的。
王項沒來也就算了。
傅明奕為什么也沒進宮呢?
第二日,蕭傾仍然陪著楚連舟,又讓明岫翻出不少珠寶首飾,擺在她面前陪著她一樣樣挑選。
蕭傾找到了新的樂趣。
她在自己身上不能實現的,都可以在楚連舟身上實現一把。
“這個這個,這個好看。明岫,把這個給連舟試試……”
“這個不好,那個吧……”
“哈哈,這個……太奇怪了……哈哈……”
楚連舟都無奈了。
“陛下……”
她發現了,陛下除了可以親切溫柔,還可以如此孩子氣,甚至是頑皮。
蕭傾也發現,楚連舟比并沒有被生活的苦難磨去所有的快樂。
與她清冷的外表不同,她內心似乎總是保存著一團火,這是她對生活抱有希望的原動力。
她神色越發柔和下來。
“連舟,在這里快活嗎?”
楚連舟表情漸漸認真起來。
“快活得如同幻影。”
蕭傾好奇地問:“想什么呢,明岫?”
“陛下,我看楚小姐不像是要答應的模樣。”
“怎么說?”
“太冷靜了,太沉默了。”明岫回想了一下,“尋常女子遇到這樣的好事,不是該立刻就答應了嗎?可是她好像還在想。”
蕭傾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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