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比傅眀奕他們先到,她急匆匆地進去,暗衛便各自隱匿起來。
馬洪一見了她趕緊過來,小聲道:“陛下,這……”
蕭傾根本來不及聽他說,她一看見床前的情形,整個大腦就被占據了。
但是她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對馬洪擺了擺手。
明岫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她走進去的時候,明岫都沒有發現,只是一個仆人看到她來了,臉色哀凄地道:“客人,剛才發生了什么,怎么您一走……老爺……老爺就……”
明岫恍恍惚惚地看過來,與蕭傾的目光對個正著。
蕭傾一時腦子有些亂,“你說什么?什么時候的事情……”
“奴才也不知道,就在客人您走的時候……”
馬洪聽著不對了。
“狗奴才!你胡說什么!”
“走的時候怎么了?你說啊!”
馬洪上前攔住,“你要再敢胡說,我……”
蕭傾拉開他,“你說怎么回事!”
明岫迷茫的目光在他們之間無意識地來來回回,只覺得耳朵邊有許多聲音,這些聲音那么陌生,和他們的人一樣,那么遙遠。
那仆人畏畏縮縮地看了一眼蕭傾,雙肩不自覺地往后退了退,但是又很快緊繃起來,鼓足勇氣般地說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這,這……您剛離開的時候,奴才看里面沒有動靜,就進去看看,誰知道……誰知道……”
他像是不敢再說下去了,頭縮的越來越厲害,最后慌張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方向。
何舒躺在床上,身體已經冰冷了。
他的表情很安詳,和他之前那樣恐懼又瘋狂地懇求她的樣子完全不同。
那個仆人似乎還在說著什么,可是蕭傾已經聽不清楚了。
她努力回想著自己離開時候的情形,當時她走的時候,何叔好像稍微平靜了一些,她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他就安靜地坐在那里,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待著惶惑和懇求,甚至有些欲言又止。
但他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默默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轉頭就去找了傅明奕。
是哪里出的問題?
就算何舒久病,也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
明岫目光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隱約聽見什么,就看向蕭傾,然后目光又鈍鈍地收回來看自己的爺爺。
好吵,腦袋很疼。
馬洪在旁邊生氣地指著兩個奴才道:“狗奴才,閉嘴!”
“是你!是你逼死了老爺!”
不知道怎么的,一個正在痛哭叫喊的仆人突然撲向蕭傾,手中握著一把黑色的剪刀……
明岫的瞳孔有一瞬的變化,她看到蕭傾正看著床上,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逼近的危險。
她想動一動,可是無論身體還是意識似乎都變得遲緩混沌,只有心跳的聲音緩慢卻又蓋過一切。
馬洪眼疾手快,腳上飛踢出去,伸手去擒拿,那仆人不過三兩下就被馬洪掐住了脖子。
傅眀奕正從門外走進來,他目睹那仆人握著剪刀刺向蕭傾,心里一慌,腳步就加快了,不由自主喊了聲:“陛下小心!”
蕭傾緩緩轉過目光,一時沒反應過來。
可是變故再次發生了。
被馬洪牢牢控制住的那個仆人身子抽搐了一下,腦袋很快歪了下去。
悄無聲息,他腦袋歪向門口的方向,表情扭曲著,眼睛里似乎有深沉的懼意。
另一個仆人捂著臉放聲尖叫起來。
他的聲音尖銳刺耳,讓場面更加混亂起來。
明岫覺得腦袋里脹得已經裝不下什么了,很難受,太難受了。
世界開始變成黑色。
“明岫!”
床前慌作一團,一切都亂套了。
明岫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宮中了。
是她的房間,外面有人在低聲說話。
“陛下,您已經守了一天了,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的,臣守在這里,明岫醒了便報陛下,好嗎?”他的聲音低緩輕柔,似乎還帶著一絲懇求。
是太傅。
“不用。”
相比之下,蕭傾就顯得冷硬許多。
傅眀奕沉默了片刻,“陛下是在怪臣……”
蕭傾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邊,“事情既然查清楚了,朕并沒有什么好怪太傅的。”
她頓了頓,“只是明岫痛失親人,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她比較好。”
什么不要告訴她?
明岫又開始覺得腦袋疼,她想要翻身起來。
“太富在這里也并不合適。何府還需要安排后面的事,太傅親自辦,朕才能放心。”
蕭傾說得一本正經,眼睛卻不看他,只是疲憊卻又強撐著。
傅眀奕有心想說什么,可是他也很清楚,這個時候他再說什么,蕭傾都不會聽的。
他最終行禮告辭,出門的時候,與門口守衛的趙右辰對了下眼神,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憂慮。
他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的事情。
蕭傾輕手輕腳地進去,見明岫側身躺著,卻沒有醒來的跡象,便緩緩坐到床邊,似乎輕輕嘆了口氣。
“岫,醒來吧……雖然,我也想你多睡一會兒。我知道你……難過……”
蕭傾沉默了好一會兒。
明岫依然是側躺著的姿勢,沒有翻過身來。
蕭傾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說:“去天音寺好不好?我許你在天音寺守靈一年。”
蕭傾坐了一會兒,起身走了。
趙右辰見她出來,連忙迎上去,“陛下……”
蕭傾對他點了下頭,步伐緩慢又沉重地往前一步步走著。
何舒身上沒有檢查出用藥或者用毒的痕跡,剩下那個仆人也完全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何府近幾個月來一切正常,何舒從來沒有和外人有過深交,就算常伴左右的那兩個仆人的出身和經歷也都是傅眀奕嚴審過的。
一切都正常,那個仆人的行為只是激憤,何舒的逝去也是自然死亡……
蕭傾一邊走一邊將所有細節從腦子里過一遍,只覺得真是——荒謬。
可這就是傅眀奕給她的結論。
一天的時間查出來的就是這樣的結論。就像是在告訴她,她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別說明岫能不能接受,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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