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傅說,他當年隨著皇帝落住京都時,蘇家小女始嫁給皇帝,剛冊封了妃嬪,而蘇家一族各個官升一職,蘇家族長欽點為太傅。
后來,蘇家滿門抄斬,懸梁未能追隨蘇家全族人而去的蘇太傅,在暗中多方人手的幫助下遠走京都。那時嫁給皇帝的蘇妃在冷宮中自盡,宮里頭,剛辦了小皇子的滿月酒。
沈休下馬,目送著蘇太傅遠去的身影,也不去探究兄長同他說過了什么,目光怔了怔,看著遠處燈火搖曳,倒映在一渠護城河之中,光影斑斕。
許是一路馬車顛簸得有些厲害,沈休心口一直悶悶作痛,便索性什么也不管,要直接回府去睡一覺再說。
“等等,不舒服叫府上養的太醫看兩眼。”說完,不待沈休開口反駁,沈一便拉著沈休的手往府里頭的太醫的住所里走去。
沈休皺了皺眉頭,甩開了沈一的手,徑直的離開。
沈一看著沈休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卻最終什么都沒說。
沈休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一下子是阿娘的娘家蘇家,一下子又是顧家的顧三。
紗帳飄揚,沈休聞著空氣里的一抹冷香,頂著一雙烏黑的眼眶,卻沒有了睡意。
沈休抽了幾張書紙在桌上奮筆疾書,臉色帶著幾分氣惱。
不日之后,大街小巷關于顧家的風波頻起。
顧三模樣風流俏麗,武功卻是極好的,京中早有人不服。但是當年倒是憑著實力奪了武狀元,更是憑著他寫了一手好字獲得了皇上的賞識。在朝中雖是口腹耿直但也不同別人交惡,在民間向來是有好評的。
打回京都以來,顧家的天之驕子也在民間開始漸漸有些不好流言。
今天流言傳,顧三在素日里同學子曖昧不清,廊橋之下與人私相授受,人證物證皆在,再加上先前多有貴家子弟評價,先生不僅教書精致用心,人也秀色可餐。可信度便更高了。
故事傳的有頭有臉的,嚴重影響了顧家的聲譽。
后來故事又換了一個版本,說顧三在雍州城同那里頭的姑娘有染,并且女方不是什么清白世家的良人。
隔了一天又傳顧三其實是龍陽之好,平日里頭一本正經,晚上便出去尋花問柳。
身邊的有個別婢女與她走動得近了些,時至年關婢女吃的有些胖了些,于是新的一樁流言又開始了,顧家某些婢女明里頭還是顧家的丫鬟,私下里卻是顧三屋里頭的人,不僅如此,而且不少還懷孕了。
過三天了,顧三吃好睡好,事不關己似的依舊干著平常的事,對這些流言一笑置之。有時走路的時候,看見有少年人對他的眼神閃躲竊竊私語的時候,他還會有閑情雅致的笑了笑溫柔的解釋道,“放心,我不好龍陽。”
沈一正在兩頭奔波,偶爾途中聽到了這些流言,在回想那天晚上沈休的反常,臉色瞬間恢復了正常。慵懶清爽的捂住了嘴巴,打了個哈欠。
沈一懶得追究這些流言的源頭,用腳趾想也知道了,定是那個因愛生恨的子緣做的。
果然沈一在屋里頭看到了洋洋得意的,喝著蓮子湯,將尾巴基本要翹起來的沈休。
“你做事這么不靠譜,讓人抓到了可沒有你好果子吃。”沈一進屋來,皺著眉頭,拿扇子敲打著她的額頭。
沈休撇了撇嘴角,清涼的風拂過她的發絲,她的眼神一下子古怪起來。“我又沒說錯他,看他在民間的風評跟個圣人似的,怎么,還妄想不食人間煙火?”
沈一對她沒有辦法,只是叮囑了兩聲,“玩鬧兩下便過了。可較不了真,你可不要過了頭。”
沈休嘻嘻哈哈的應著,勾起一側的嘴角,冷笑了兩聲。
不久之后,顧三去國子監的路上,周圍都是他的極熱的愛慕者,個個穿得姹紫嫣紅、妖嬈嫵媚,竟比這滿園的梅花還艷麗幾分,并且男女都有,當真不失于一個盛況。
按照說書人的分析,也許是聽了流言,京中不少愛慕他的風流女子自以為有了希望,削尖了腦袋往顧家顧三的身旁湊。
沈休攥著自己的衣袖轉的指尖泛白,臉色有些陰沉,再低頭看著一身素白的衣裳,似乎著實有些晦氣。悶悶不樂的看著沖天的騷氣圍繞在顧府,又想起了躲在家里不敢出門的顧三,諷刺勾起了嘴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顧家第一人又如何,文武雙全又怎樣,真是不知好歹!”吃了許多次閉門羹一貴家庶女豎起了衣袖,眼神不悅,在顧家的門口故意的刁難看門的侍者。
沈休頓住腳步,側頭看向說話的女子,她聲音不大,沈休卻聽得一清二楚。
不知好歹是嗎?
沈休冷笑一聲,不知是嘲笑她還是諷刺自己。但是又一聽別人在講他,心里頭又難受的緊,沈休握緊了拳頭,有點想打人。
但是沈秀還沒有來得及動手教訓幾句,甚至曾一度的以為一向有好風評的顧家會忍氣吞聲顧府里頭傳來一人冷冷的聲音,一人漫不經心的從顧府里出來,卷了卷書卷,不冷不熱的抬起了眸子,不怒反笑,淡淡的開口道:“出言不遜,辱罵朝廷命官,按照我朝律法,杖二十。”
語罷,眾人深吸一口氣,方才開口的美人早已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臉色大變,白得駭人。
看了看癱倒在一旁的女子,沈休緩緩回頭,停下了腳步,對著那人盈盈一笑,并且激烈的鼓起了掌。
顧念珩將手中的書卷給放下,眼神慢悠悠的從美人的臉上轉到了沈休的臉上,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角,“看來京都的人被迷的不輕啊。”
顧三淡淡的又將眼神收了回來,話音一頓,并不理會眾人的議論紛紛,頭也不回的走回了顧府。
回去的路上,顧念珩在想著,似乎有必要去會會她,否則某些人真的會得意洋洋的尾巴翹上了天,不知收斂。
沈休聞言,如遭雷劈。
沈休知道顧三為何會當著她的面下這樣重的手,他是要警告她,是在殺雞儆猴。
沈休腦海中跳出一些恐怖的畫面,她仿佛看到不遠處的狗頭鍘正在緩緩的移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深深的打了個寒顫,從此不敢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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